人的性格有三分之一在5岁以前就形成了,我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期。
——张亚勤
1999年3月的一天,本来是个挺平常的日子,可是它对中国科技大学的老师和学生们来说,就像是一个节日。20年前在这里读书的一个学生今天回来了,所有人都希望一睹他的风采。
这一天傍晚时分,人们涌进校园里的演讲大厅,占据了每一个座位,又拥挤在走廊上,然后向前台伸展,一直排列到距离讲台不到一米的地方。大厅外面,还有更多的老师和学生朝这边走来。
他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讲台前,个头不高,宽肩膀上托着一张圆脸盘,面容略黑,全是憨态,完全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明星风范,可是学生们还是朝他涌过去,就像潮水一样,把门上的玻璃也挤破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掌声响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所尊敬的老师们现在已经两鬓苍苍,也淹没在年轻人的海洋中,不无感慨地望着他们今生今世最大的“骄傲”。
为他骄傲的并不仅仅是他的母校、他的中国老师和他的校友们,还有比尔·克林顿。克林顿在美国总统的任上曾给他写信,说他“是一个灵感的启示”。还有他在美国求学期间的导师、美国电气电子工程师协会院士瑞曼德·比克赫尔茨,后者曾由衷地赞叹:“他真的是全世界的财富。”还有他的同事和同行。这些同事和同行数以十万计,分布在亚洲、美洲和欧洲的几十个国家。他们在谈起他的时候,全都不住地感叹:“咳,咳,那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在12岁那一年成为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的学生;17岁为自己选择了终生的事业;23岁获得了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博士学位;25岁成为美国桑纳福研究院的部门主管。1996年他30岁,已经拥有几十项专利,发表几百篇论文。到了31岁,他成为美国电气电子工程师学会100年历史上最年轻的院士。又两年之后,也即1999年,他成为微软中国研究院的副院长和首席科学家,与此同时还获得美国“杰出青年电子工程师奖”。他是获得该奖的唯一华人。他所达到的成就,大多数人穷其一辈子也难能完成,可是他这一年才33岁。
“每过一段时间要看看自己的简历,”张亚勤对那些如饥似渴的学生说,“是不是学了东西?是不是更强了一点?是不是做了更有价值的工作?”
张亚勤的“起跑线”不是在中国科技大学,而是在山西的一个小城。
这是张亚勤今天所能想起来的第一幕:“我在妈妈跟前撒娇的时光结束得特别早,我在两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晋南一个小城的外婆家里度过的。我上的第一所学校就像农村小学一样。”
听众为之深深着迷,就听他继续说:“我从小就没有什么优越感,现在也一样。”
亚勤出生在山西太原,由太原到运城的转移,在他来说是一段虽然惨烈但却轻描淡写的经历。
“文革”开始的第二年,他才两岁,父亲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亚勤过了几年没有父亲又渴望父亲的日子。有一天,家里忽然一团糟,在一片悲怆的气氛中,他知道父亲死了。那一年他5岁,以这样的年龄,还不能完全洞悉死的含义,但他知道一个梦永远不能实现了,父亲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他的未来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走。
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重新结婚,也许是不希望将往日的阴影带进这个新的家庭,所以很少对他说到父亲。他很想念父亲,可是连父亲的长相也不记得了。他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过父爱,也不能体会什么叫做“父爱”。“因为从来没有过,”他说。“所以没有对比。”多年以后,他自己也有了一个女儿。看着女儿在新泽西州温暖的阳光下欢呼雀跃的样子,张亚勤终于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