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不明白为何称任正非为狼性企业家。这大概源于不同人采用的不同的描绘手法。我用的是素描法,涂抹擦描,反反复复,自己还觉得画得不像,而别人用的是标签法,一次就贴好了,毫不费神,看起来也很容易懂。
如果非要用动物比喻任正非,我宁愿用“牛”。他是用知本主义武装起来的牛,不仅是毫无怨言拉车的牛,也是很牛的“牛”。我知道他很牛,最牛之处在于水平和干劲的持续性。刚到华为的时候我还可以被称为大好青年,如今却已是碌碌的中年汉子。你看人家任正非,仍然一如既往地自我批判、艰苦奋斗、大胜在德,并乐此不疲。他给我的感觉岂止是“牛”,简直就是一架机器,而且还是若干架子机器—危机机器、文章机器、运动机器、口号机器、低调机器、增长机器、市场机器、宣传机器、变革机器、情感机器、读书机器以及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机器和子机器—组合而成的机器。
何谓机器?就是能够源源不断地生产成品、半成品的部件、零件。不仅如此,机器甚至也能生产机器。这是我从大量的华为事件、任正非的言论和思想中所形成的感性认识。
感性认识往往是真实的认识。用商品生产商品,用机器生产机器,任正非不但生产华为这个企业组织所需要的零件,也亲自把这些零件组合起来,组成装配线、流水线、印钞机,以生产更多的成品、半成品和机器,当然还有利润、成长和日益增多的“世界级”元素。任正非简直差一点就成了变形金刚。
与其说任正非是动物,不如说我们才是动物,不如说他的国内竞争对手是动物,他的国际竞争对手是动物,媒体是动物,唯有任正非是竞争机器。动物与机器竞争,如何能取胜!
至此,我们终于可以谈竞争机器了。
虽然从写作一开始我就认定,任正非是竞争机器,虽然他在创办华为之后就有一种机器性,但是为了谈论它,我还是要先拐弯抹角、东拉西扯、慢慢吞吞、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顺藤摸瓜、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说些别的,以便当我们开始真正谈论任正非这架竞争机器的时候,机器已经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成了机器。
对于将任正非认定为企业家机器,我也不是没有迟疑过。按理说,即使叫机器,我们也应该把一个组织叫做机器,而不应该把一个人叫做机器。可是正如我们所感觉到的,华为各方面的改变、发展几乎全是由任正非驱动的,他简直是华为这个组织的“创意的源泉,行动的中心”。脱离了任正非,我们甚至几乎感觉不出华为有何特殊之处,也不敢确定华为还会不会是今天的华为。媒体喜欢谈论任正非的接班人问题,但是我们心里明白谈论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不管是华为现在哪一位干部,不管是任正非的儿子或是别的什么人,要超越任正非,都是不可能的。谁都不可能代替任正非的价值和影响力,谁都必须重新证明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选谁做接班人,真的会有什么区别吗?有时候我也会想不通:任正非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莫非有点“非人”的因素在里面?因此我难免会想到用超越人性的东西来描绘任正非。的确,这一比喻性描绘存在不好理解的成分,但要认识任正非,我们就要敢于突破自己的认识框架,就要有勇气承认任正非的能量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和新颖。
在写作本书之初,我的立意是抽出一条简单的线,即任正非的世界级竞争智慧。为什么我不直接列出几个要点:竞争智慧一、竞争智慧二……然后围绕着每一要点去清清楚楚、言简意赅、条分缕析地写呢?为什么我要拐弯抹角、东拉西扯、慢慢吞吞、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写呢?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单纯地、直接地说任正非是一架竞争机器呢?因为那样就显得太突兀了,容易让人以为又是一个关于任正非的蹩脚比喻。而我要做的是描绘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