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写书,多少会希望写出点深度、提出点创见或理论。“以这种或那种方式改变一个时代生活方式、工作方式的应该是理论。”以这个尺度衡量,任正非的实践本应是那种我们期待中应该出现的伟大的企业理论—这个理论实际上已经存在,存在于任正非打造华为的实践中。我的“机会”在于,这个理论没有完全成为文本,因此既不为外界所传播,同时也没有被华为内部所掌握,它只是存在于任正非的意识里,由任正非所驾驭,一旦他离开华为,这一“理论”恐怕也会随之消失。
我写这本书,不敢说就此建立一种理论,目前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我只是想表达自己如何去理解任正非这位企业家,借华为之便以坐井观天,去管窥一下所谓的世界级企业的成长机制。
理解任正非,谈何容易,即使一个人在他手下工作一二十年,也很难说能触及他的深刻内涵。除此之外,敢于理解任正非也是一个问题:我们敢不敢冒险去认知他的伟大和与众不同之处,并从中获得新的知识和启发。或许因为“不敢”去认识,所以钦佩任正非和华为的人虽然很多,能很好表述的却微乎其微,大家都在等待一种独特的表述方式。我们很少能够听到人们正儿八经说华为,说到痛处的更罕见,顶多感慨华为是一家不错的公司、华为是中国最好的公司而已。在这个时代,我们其实并不擅长去评说真正的新生事物、美好事物、有分量的事物。作为曾经的华为人,我是不是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改变这种状况呢?因此,与其说当人人都在谈论华为的时候,我们谈论什么,不如说我们如何谈论。
严格说来,本书并不是关于华为的书,而是关于我是如何认识任正非的“涂鸦”—涂涂抹抹:刚写下一段想法,发现不够完全,删掉重写,还不能充分表达,再加上几句,刚才删掉的,也要保留……这本来是写作难度大而出现的不得已的实际状况,现在我却要以这种涂抹本身作为跨过自己写作障碍的策略:尝试用新的思路、新的表达方式去表达这样一位独特的企业家。或许这就是绘画中素描的方法,准确地说是一种初学素描的人画素描的方式:涂,抹,擦,描,再涂,再抹,再擦,再描,来来回回,改改添添……这种画法最好,允许出错,不怕一时间画得不准确,甚至画错了还更有益于打破学院派的僵硬笔触和造型惯性,在涂涂抹抹之中找到新思路和新风格。近看是鬼画桃符,远看,是一种竭力把握描绘对象的努力。
素描似的涂涂抹抹,是要在总体上把握对象,而不是学院式地去摹写、去揭秘、挖掘“真相”—写与华为有关的书,很容易写成这样一本书,然而最大的秘密在任正非的自传里,他不写,别人写也不可能真正揭秘。我不去做这样的事,我做的是努力获得新知,敢于去认知、去理解任正非。
只要任正非不写自传,我倾向于华为的故事只有一种完美讲述的可能性,那就是以小说的方式去叙述,即虚构的方式。这是我真正想去做的,是能够不让我在华为的岁月“虚度”、而又比写一本关于华为的书更好的方式。
我一直觉得华为的启发价值大于一切,不仅可以启发办企业的人和创业者,启发在职场、商海打拼的年轻人,对文学、小说的创作也有启发意义。身为华为人,我们都曾注意到任正非在经营华为时,不仅体现出一种能力,也呈现出一种“真情实感”的流露。对此,华为人的体会是很深的,但是这种体会很难表达出来,唯有借助虚构,或可一试。
关于虚构我倒是花费过很多时间思考。当然想得越久,牵扯进来的疑虑和问题就越多,就会认识到,虚构虽然有虚构的好处,但也有不足;写小说虽好,也有不可能完全解决的一点,那就是“认知”层面的深度。
必须承认,思想和生活的深度不是精彩的故事所能完全涵盖得住的。任正非激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