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大劲炼出的东西没地方要,连废品站都不收,最后是被厂里清理卫生时处理掉了。至于是不是埋进了当时的坑里他说不清,经手的人大都已退休了。对他的话,那位挖土机司机将信将疑,大跃进那年他还没出生呢。那年全民炼钢的事他更是一无所知。
已担任了“曙光”副总的邹援朝也闻讯来到现场,听了范建国的介绍,他将一个锈蛋蛋端起往另一个锈蛋蛋上边横着用力一碰,那东西立即分为两半,一看断层净是沙眼。邹援朝笑了说:“这也算是钢?”
范建国百感交集地说:“这是一段历史。是一段应该记住的历史。”他转而又冲邹援朝说,“你应该砸下一小块儿,给你家老爷子带回去看看,他当初为了炼钢可是没少吃苦头,这东西留下来是个纪念。”
听到这话,小钱抢先动了手,将其中的半块的锈蛋蛋用力砸成了碎块,用旧报纸为两位领导各包了一小块。范建国接过笑笑说:“我这块儿给咱们李老爷子留着。书法得了奖,晚上我怎么也要过去给他道个喜啊!”
李宪平的书法作品在全国老龄委举办的书法大赛上得了一个二等奖,一早就进城参加发奖会去了。为了给老领导助兴,范建国特派出公司专供外国专家使用的“奥迪”送他赴会领奖。凡是老领导的事,他总是亲自过问,担任了董事长也不例外。
小钱想到该给文物局通个电话,别让人家再跑冤枉路了,但拨通电话才知那边派出的人已出来了,人家说来了两位专家。范建国说,“让专家鉴定一下也好,全都心明眼亮。”他离开工地时又叮嘱小钱,将那些锈蛋蛋保管好。如何处理这些“文物”,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晚饭后,范建国两口子一起下了楼,他准备去李宪平那里聊聊,吴素梅则是到楼下的小花园里扭秧歌,她是每晚必到,已坚持了多年。一年前,他们搬进了新楼。新家属楼是与隔壁的铝制品厂合建的,“曙光”出的资金,对方出的地皮,两座塔楼一家一座。李宪平在老楼里调了一个两居室,他不愿住高层。老楼几年前就接通了煤气,那里离公路远一些,环境比塔楼要清静许多。
李宪平知道范建国要来,茶水早备好了。他的两个房间,小些的是卧室,大些的当了书房,门厅是吃饭的地方。书房的中间是一个大案几,两面是书柜,里边的角上是一对沙发和一个多宝格,上面有不少是他收藏的石头,书房布置得古香古色。屋正中的上方是一个名家为他写的条幅,“山远疑无树,潮平似不流,”
字写得好,意境也深远。
李宪平没有发福的迹象,腰板依旧挺得很直,精神头显得十足,满头的白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他穿的那身中式的丝绸衣褂在灯下闪闪发亮,邹晓风曾取笑说,他的派头不像个离休老干部,到像个香港的大亨。离休后,李宪平热心于书法和古诗词,邹晓风则迷上了门球,哪儿有门球比赛都参加,说打门球治好了他的腰病。两个老战友时常在一起喝酒,品茶,抬杠也是常有的事。
工地上的事李宪平已听说了,但见了范建国给他带去的“文物”还是令他大发一阵感慨。最后他激动地说:“实事求是说起来容易,真正做到这一点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夺取江山要前仆后继,没有想到这打造江山更难,搞经济建设也是一路崎岖!”
离休后时间充裕了,他读了很多书,他在一部写“大跃进”的书中了解到:当时由于以钢为纲,一切为大炼钢铁让路,造成国民经济比例的严重失调。那一年的八九月间,东北三省因电力不足,减去了轻工业工厂电力负荷的三分之一。上海市当月生产的出口皮鞋十几万双没有包装材料,有了纸盒没有木箱,有了木箱又没钉子,苏州支援了上海100吨黄板纸却没找不到车皮运输。到了11月份,有25种西药生产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并出现了有布票买不到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