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按照惯例厂里的领导要走访烈军属和长期病号,给他们拜年。往年,曙光厂的领导总是兵分两路,邹晓风与谷玉森搭档,李宪平和潘树仁一路,两下分别走访个两三家,也就不到半天的功夫。这种活动一般安排在正月初二或初三,避开年三十和初一,免得给人家添乱,影响人家过年。
这年的春节因谷玉森回老家探亲去了,三个人一商量便合为一路,时间定为初三一早聚齐,利用一个上午走访三家军属一个长期伤病号。厂里只有一家烈属是吴素梅,她一人长期住厂,又是党支部的支委,放假前就把过年的话说过了,用不着再专程走访。严格讲,李宪平更应属于烈属身份,但他是领导,似乎只能担当慰问别人的角色。
一个上午走访四家,这四家又没住在一个城区,就是再快,最后走访的那家也会赶上中午的饭口。三个人一商量,决定最后走访孙长喜,午饭就在他家里吃。这四家走访对象中唯独孙长喜算干部,又是厂里的中层领导,老孙也好喝,他是厂里仅有的一个八级工,家里经济条件又好,与他们三人又熟,不吃他吃哪个?邹晓风主张先打声招呼,李宪平和老潘都主张突然袭击。
在军属老董和老刘家都没耽误什么时间,说上一阵过年的话,剥块糖果吃粒花生米喝杯茶就可以告辞了。但第三家是候健生,他爱人米茹珍说什么也不让三位领导走,非要留下来吃饺子。三个人好不容易挣脱出了屋门,才发现停在院里的三辆自行车全被米茹珍的孩子锁了,拿走了车钥匙。三位领导足足费了半个来钟头的嘴皮子,找出了不少理由才得以放行。再看米茹珍,眼泪早下来了,未能留住这几位有恩于她全家的领导吃顿饺子,让人家就这么顶着西北风走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骑上车,李宪平看了一下表说,快十二点了,小米要是不这么玩命的留咱们吃饺子,这会儿差不多喝上老孙家的酒了。一大早,他便顶着风冒着寒骑车进城聚齐,一上午,三个人当中属他跑得路多,他的肚皮早饿了。
老潘说,这会儿到人家说不定正赶上饭口,好像咱们专门奔饭来的,挺没面子。
邹晓风说,你这人挺有意思,本来就是蹭饭去的,还要充圣人,要什么面子!蹭饭的主儿全是没脸的人,哪来的面子?说得三个人喝着风地乐。路过一家副食店时,三人按事先说好的凑钱买了两瓶好酒,几斤苹果。
一到孙长喜家的胡同口,老潘一眼认出一群放炮竹的孩子中有老孙家的儿子小四,去年参军入伍的是老孙家的老大,他下面还有三个全是儿子。
老潘叫过孙家小四一问,小四说他爸爸一早就出门了,干什么去了他不知道。到了老孙家一看,孙长喜果然不在家。他爱人闪烁其词地说,可能是到朋友家拜年去了。说他常常休息也不着家,说走就是一天。
李宪平的胃开始难受,坐下就吃开了花生。老孙的爱人要给他们张罗饭,说过年了,饭菜全是现成的。邹晓风拦住她说,刚刚吃过来的,还是喝杯茶吧,回头还要转几家呢。老孙的爱人是实在人,就沏了一壶酽茶。她说,老孙不在家,我们娘儿几个就凑和了一顿,吃的是头天的剩饭。
喝了两杯茶的功夫,仍不见孙长喜回来,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仨人只好起身告辞。一出胡同口就全乐起来,老潘说,亏不亏心呀?明明是饿着肚子奔饭来的,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点着名要喝酽茶!憋了这么多日子想蹭人家一顿饭,没想却是饿着肚皮灌了人家几杯酽茶!酒没喝上老孙的,反到赔了两瓶好酒。大过年的就没有这么冤的!
李宪平说,小老头儿就别埋怨了。说点实际的,今儿我到底吃你们谁吧?
邹晓风和老潘都争着往自家让,最后邹晓风说离谁家近去谁家吧,去我那儿骑一刻钟到了,去你老潘家没半个钟头到不了。你看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