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有点花容失色的意思。他禁不住仰天大笑起来,震得池水猛烈地抖动起来。
“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时间,雄有天下的青王,还是依然只能收服一个哑女人!”
息夫人忽然觉得她一定要说点什么了。她张了张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早已失语。
“傻瓜!”武襄止住了狂笑,冷冷道,“没有人可以在闭嘴二十年之后,还记得话是怎样讲的。”
青王已醒。丹枫殿的上方,飘起了袅袅的紫烟。紫气东来,是昭示国君康复的讯号。
公子清任望着那紫色的烟雾,脸上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青色。摩罗和公子的心腹武士们,却毫不掩饰他们的失望。毕竟被湘夫人赶在了前面。
“公子……”摩罗嚷嚷着。
“竟然就在这节骨眼上,青王醒了过来。湘夫人的招魂果然有用。”公子清任用一种不带任何色彩的语气说。
“湘夫人一向手腕过人,谁知她是真是假!”摩罗忽然悟了过来,“也许王已经——”
公子清任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说下去。他取下长弓,拉作满月。
这时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年轻的王子身上。只见一支银色的长矢割破沉沉夜色,宛如一道流星滑过长空。星辰落处,宫门的铁索戛然而断。
“好呀——”将士们欢呼。
清任大声说:“我现在进宫去探望王上。你们守在这里,一切听将军的指令。王宫重地,社稷相关,决不可轻举妄动。”
“是——”将士们肃声回答,一时响遏行云。
摩罗侧目望了一眼公子清任。清任低声道:“巫贤的计算应该无误,到了子时,你带他们冲进来。一切按计划行事。”
武襄隐隐地听见外面的喧闹,狂乱的笑声渐渐干涸。
“是政变吧?终于……湘灵是不放过我的。”每个人都有他最为无奈的一面,纵然是武襄。二十年的夫妻,貌合神离。
“扑通——”息夫人手里的水瓢落到了水里。她张大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用手指着水池远远的那一头。
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素白的屏风上,泼洒着桃花一样的鲜血,沿着乌木框子缓缓流淌。
武襄静静地注视着。
又一片红雨洒上屏风,划出一道飘洒的弧线。
烛影烁烁,屏风的后面映着一个纤丽的人影。
“你还在恨我。”武襄的声音本来很洪亮威仪,此时回荡在空荡荡的飘满水气的浴池上面,一片空寂之中,却又渗着几许苍凉。
莫名的芳香,渐渐弥散开来。
“是白芷,”武襄道,“二十多年来,你一直苦苦相守的白芷。是我错了,我以为你总算身上流着青族人的血,时间可以改变你的感情。我以为给你足够的权利和自由,你总会感激我。原来你什么都没有忘记,原来你还是恨我。九嶷山对你来说就这样重要么?”
屏风后面的人似乎在犹豫。武襄看见她的影子,手里似乎是一柄明亮的兵器。
“你把我的魂魄找回来,是为了什么?”武襄带着一种几乎凄凉的声音说道,“就是为了亲手给他报仇么?重华,我真恨这个幽族人!”
屏风后的女子似乎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猛地腾身而起,一道眩目的剑光射过来,在水面激起了三尺来高的波浪。
——如此深重的仇恨,她踏着浪花冲了过来。
几乎是出自本能的,武襄顺手去拉身旁的莲花柱,竟然将石柱生生地扭断了。女子似乎也被他的神力震惊了一下,手中的剑顿了顿。武襄一声苦笑,把石柱掷了出去。就在这一刹那,女子的剑毫不迟疑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武襄没有挣扎,任凭身体缓缓地滑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