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特把最后一点葡萄酒灌进嘴里,享受着它甜美冰爽的味道。然后,他放下杯子,扔出手中的五枚骰子,骰子在酒馆的木地板上翻滚着,彼此撞击。
这里的空气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充满各种声响、咒骂和气味。烟气、辛辣的烈酒气、煎得过头已经尝不出肉味的肉排气味;现在,大概这样的肉排才可以吃。即使在凯姆林,肉类的腐坏情况也是相当可怕的。
满身臭味的人们聚集在麦特周围,看着那五枚骰子:一个人的身上充满大蒜臭气,另一个人满身汗味,第三个人则散发出一股鞣制皮革的味道。他们的头发都黏成一撮一撮,手指上沾满污垢,但他们的钱都是真的。他们现在的玩法叫科隆克唾沫,据说来自夏纳。
麦特并不知道这种玩法的规则。
“五个一点,”那个一嘴大蒜臭气的人说,他的名字叫里特尔。看表情,他显然很不痛快。“你输了。”
“不,我没输。”麦特轻声说道。他不在乎什么规则。他赢了,这点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运气一直紧跟着他。
这也是一件好事,今晚他正需要这份运气。
那个散发着鞣皮酸臭气的男人将手伸到腰间。他的腰带上插着一把刀子。他的名字叫塞德勒。他粗糙的下巴甚至可以把剑刃打磨锋利。“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懂科隆克唾沫怎么玩,朋友。”
“我确实不懂。”麦特说,“朋友,但我就是赢了。我们需要问问其他人吗?”
那三个人交换着眼神,面色都很阴沉。麦特站起身。这家酒馆的墙壁因为常年被客人喷出的烟气熏烤,已经变成了黑色,窗户上虽然都镶着玻璃,却也因为尘土和烟垢而变得不再透明,这里的传统就是从不进行清扫。酒馆外饱受风吹雨淋的招牌上画着一只马车轮,这家酒馆的名字就叫“尘土轮子”。不过,所有人都管这里叫“谣言轮子”。这里是在凯姆林打听各种小道信息最好的地方,从这里流传出去的谣言大多都不能当真,不过它们往往很有趣。
这里大多数的人都喝啤酒,不过麦特最近对红葡萄酒特别偏爱。“什么事,红大人?”女侍凯蒂问道,她是个头发乌黑的美人,灿烂的微笑能够把从这里到凯瑞安的人全部迷倒。她一整晚都在勾引麦特。麦特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了,她却仿佛完全不在乎。麦特则没有给过她一个笑容,至少不是很多,而且肯定没有他那种最迷人的微笑。有些女人就是看不清事实,即使那些事实已经写在她们的脑门上。
麦特挥挥手,示意她走开。今晚,他只会喝一杯酒,为了给自己打气。光明烧了他吧,他的确需要一点勇气。他听天由命地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塞进衣袋里,然后又掏出狐狸头徽章。光明啊,能再次戴上它的感觉真好,但麦特还是把它挂在衣服外面。现在他穿着汤姆给他买来的一身红色和银色的新外衣。
最后,麦特拿起靠在墙边上的艾杉玳锐,解下布套,露出长矛的锋刃,把它扛在肩头。“嗨,”他大声说道,“这个该死的地方有没有人知道科隆克唾沫该怎么玩?”
和他玩骰子的那三个人看着他的武器。他们之中的第三个人,一个名叫斯奈勒的家伙站起身,将拇指插在裤腰里,肩膀一耸,抖掉外衣,露出腰间的短剑。
大多数人一开始并没有理会麦特。大家都在议论边境国军队过境、女王怀孕、转生真龙,以及各种神秘的和不神秘的死亡事件。所有人都有故事要和别人分享。这里某些人身上只能算是披着一块麻布,但另一些人则穿着最好的衣服。贵族、平民和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到了谣言轮子。
吧台上几个人瞥了麦特一眼,其中一个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麦特伸出手,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宽边帽,戴在头上。发愣的人用手肘推了推他的同伴。那名和麦特一起玩骰子、满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