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又特别多,每天要等齐了可以上路,总不会在十点以前。如此折腾来去,游则游矣,逍遥则未必,辛苦定难免。李白早就说过:“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反过来呢,如果走水路,就稳当而逍遥,把一切都交给一条船,一艘无所不备无所不纳的远洋巨舶,旅馆与餐厅全在其中,而行程呢,她本身就是世上载重行远的最大行宫。祖孙三代的九人行,全由她轻轻松松地接下,而且不用鸡零狗碎地付账找钱:一张船票就全都付了。
做爸爸的详陈其利,何况还真有魁伟奇丽的冰河会在船头巍然崛起。妈妈的想法也一样。我们毕竟是金婚的双主角啊,四位千金加起来,怎么敌得过五十年历劫不换的真金呢?女儿和女婿拗不过我们,于是,有这么一艘巨舶,就远在温哥华等我们了。
高架凌空的狮桥大门已过了,我们的冰川之旅终于起程。全程一千九百八十七海里,相当于二千二百八十五英里,一连七夜都住在船上。途中只靠三个港口,第一个港口锡特卡,要第三天中午才到,所以第一段水程八百多英里一直以船为家,满船海客也只有一心一意把什么都交给海了。
出航的兴奋加上海天空阔的自由,把海客留在甲板上,不愿就回舱休息。何况高纬近五十度的八月中旬,黄昏来得很迟,一望无垠的水面尚无暮感。累,是有点累了。倒不是上船时有多纷乱,因为乘客应该知道或预备的事情,在船票预售时早已详细交代,所以到时登舟,码头上秩序井然,先接行李,后上乘客,一一分区依号,步骤清楚而且流畅。乘客随侍役引导,住进各自的舱房,一小时后,行李就送到门口了。一切比预期的都简捷得多。于是你确信,全程的服务必然一流。
有一点累,是因为上船从下午一点开始,粗定之后,所有乘客都必须参加开船之前的救生训练。五点整警铃一响,逾千乘客必须分区集合,穿上救生衣,随船上的官佐赶到各自的救生艇前,等候指示。这行动虽然只是预习,却也令人有些紧张,不禁想到“泰坦尼克号”。预习完毕,五点三刻,我们的游轮“无限号”(Infinity)准时开船。
一连七天,我们赖以安身立命的这艘“无限号”:二零零一年在法国建造,吨位九万一千,全长九百六十四英尺,近于五分之一英里,动力为燃汽轮机(GTS),时速二十四海里,相当于四十四公里。像一切远航游轮,她也是一艘楼船,高十一层,有电梯十座。至于乘载量,也是海量,能容乘客二千零三十八人,船员九百五十人。官佐清一色是希腊籍,船长和大副、轮机长等都出生于雅典的海港派瑞厄斯(Piraeus)。舱房与餐厅的职员非常国际化,来自五十多国;各种活动的安排则多由美国籍职员负责。
厨房当然热闹非凡。一连七天,要让三千人饕餮无缺,贮藏也极可观。单说牛肉,就预备了九千二百五十磅,还不包括二千二百五十磅小牛肉。鱼带了六千磅,鸡三千磅,蔬菜二万六千磅,水果三万六千磅。至于各式各样的酒,从微醺的啤酒到酩酊的伏特加,一共带了一万三千八百瓶。我能够吞的咽的,虽然远在平均的一人份之下,但想想有这么多佳肴美酒,库满舱盈地来助游兴,总还是令人高兴的,尤其是为那些贪嘴馋肠。
不少人会以为,要跻身于如此的豪华远航之列,一定得破一笔小财吧?倒也未必。若是要住进顶楼的套房,敞舱与阳台均宽逾一千平方英尺,那票价当然可观。其实有窗朝外的所谓“海景舱”(o9鄄viewstateroom),也有二百三十五间,已经很正点了。我们夫妻住的这样一间,设备也颇齐全,而最重要的是有一圆窗,直径三英尺半,阔蓝的海景浩荡,一望无阻。就凭这一面魔镜,整海的波涛都召之即来,任我检阅。所以舱不嫌小,窗不嫌大,海呢,不嫌其变化无穷。我们的海景舱在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