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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陈深执行了毕忠良交给的任务,端掉了在米兰俱乐部以打牌为名接头的军统六人小组。任务来得很突然,陈深正在走廊上给书记员柳美娜剪头发。天气有些凉,微薄的阳光无力地打在柳美娜湿漉漉的头发上。柳美娜是一个老姑娘了,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会成为老姑娘的。她长得并不难看,不过是脸上有许多细小的雀斑。她是李士群的远房亲戚,但是她从没说起过这个话题。李士群偶然从总部来55号视察的时候,也从不正眼看一下柳美娜。也有人说柳美娜是李士群用过的弃妇。她是一个话不多的女人,偶尔会微笑。陈深给她剪头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眯起来,看遥远的太阳光,听剪刀喀嚓喀嚓的声音。她一直都希望着剪刀的声音永远不要停,一路单调地响下去,一直响到她老死为止。

    这时候毕忠良走到了陈深的面前。毕忠良依然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他一直耐心地看着陈深把头发剪完,然后说,有个六人军统小组,在米兰俱乐部打牌。

    陈深麻利地收拾着剪刀和梳子、围布,迅速地卷成一团。你为什么不早说?陈深说。

    毕忠良看了柳美娜一眼说,因为来得及,他们还会继续打牌,如果你不去打断他们的话。

    陈深带人在米兰俱乐部围捕了军统六人小组,他的队员在扁头的带领下十分轻易地将六人小组带上了篷布军车。陈深站在车边全神贯注地喝格瓦斯,他觉得他的整个身体仿佛就是火炭,需要不停地喝这种含轻度酒精的汽水才能让自己凉快下来。一只麻雀突然降临在不远的空地上,它小心翼翼地左右观望,并拢双脚跳跃。陈深就一直眯眼看着麻雀,他想起了两年前“麻雀”对他下达的第一道指令:潜伏。然后大名远扬的中共谍报精英麻雀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直到最近麻雀又突然下达了一道命令,和宰相接头。

    陈深看到队员们匆匆出来了,六个人被绳子捆成了六只粽子。他们几乎是被扔上车的。陈深叹了一口气,他把那瓶汽水喝完了,小心地放在俱乐部门口的台阶上,然后走向了副驾室。坐上车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是莫名其妙的潜伏者,却做着与革命相反的事,一次次地围捕着军统或共党分子。

    车子远去,陈深回头,他看到格瓦斯的瓶子在萧瑟的台阶上,像一位寂寞的怨妇。

    那天晚上,陈深出席了上海饭店的一个宴会。陈深就坐在毕忠良的夫人刘兰芝身边,隔着刘兰芝才是毕忠良。陈深一直叫刘兰芝嫂子,刘兰芝像一个病了的丝瓜,其实她有着十分好的相貌,但是她的气色却十分差。她是一个有病的人,她会出汗、心慌、做恶梦,她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舒坦。于中医而言,这只是小病,可以用药调理。但是陈深一次次地去给她买来药,她的病却不见好。她一如既往地病着,十分感叹地拉着陈深的手说,我这个病,一定会病到死为止的。

    比起毕忠良来,刘兰芝和陈深说得更多些。刘兰芝一直把陈深当成了阿弟,更何况陈深曾经在江西剿赤匪时救过毕忠良的命。刘兰芝总是埋怨毕忠良不够关心陈深,急了的时候她会骂毕忠良忘恩负义。毕忠良十分无奈,有一次他找到陈深说,你赶紧娶个家主婆吧,算是我求你。你娶不到家主婆,你嫂子每天都要怪我好几回。

    陈深这一天见到了李士群。开宴前他才明白,原来从重庆叛逃过来的国军上校军官唐山海带着夫人徐碧城投了特工总部,被分配在直属行动大队。他带来的见面礼就是六人军统小组。李士群是来为唐山海接风和颁奖的。掌声突然就响了起来,陈深看到徐碧城面色红润,轻轻地挽着唐山海的手踩着红地毯走来,显然徐碧城是一个见惯了场面的人。这让陈深想到了多年以前的往事。那时候陈深在青浦特训班侦谍组当教员,学生中有好多是女的,徐碧城是其中之一。而且他和徐碧城之间,有过一段不明不白的感情。至少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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