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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像一颗钻石,是多面发光的人物,可是由于环境的打压,我的光环被单一了、被小化了。例如一般人只知道李敖是写文章的高手,却不知道我在许多方面都是高手,我的本领,不止于写文章这一单项,其他单项,我的表现,也像写文章一样优异。其中口才一项,就不为一般人所知。事实上,我是极会讲话的人,谈吐幽默、反应快速、头脑灵活,片言可以解纷,当然也可以兴风作浪。我往往觉得:我的口才,其实比我的文章更动人。对听众不幸的是,我这一方面的光环,一路被打压了。以演讲为例,不论在陆军步兵学校受预官训练时,或是在十七师做预官排长时,我的演讲,都在掌声雷动时被“长官”即时打压;退伍后,台大学生陈宏正他们请我演讲,台大校方甚至把场地锁门。1965年5月4日,我给尚勤信中有这么一段:

    这几个月来,台大学生请我演说,被校方驳回的,据我所知,至少有四次。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天,文学院原订今晚请我演说五四运动,结果被驳回,理由是殷海光、李敖两人不准在台大演说。上次(三月二十六号),法学院用“偷关漏税”的方法,不先登记,请我演说《傅斯年与胡适》,听众挤得人山人海,结果在我未到前,突被校方勒令解散!

    从这一处境看,我“被封嘴”的情况,有甚于“被封笔”者。这一“被封嘴”情况,直到二十多年后,才稍有转机。首先是清华大学请我演讲,我讲了《清华生与死》,后来各大学陆续请我,也不乏打压之处,例如我在师范大学讲《师大新与旧》,就遭到国民党党棍谢瑞智等的干预;我在辅仁大学讲《辅仁神与鬼》,也有类似情形,只不过党棍换成神棍而已。到了1989年4月,我来台湾四十周年,由苏荣泉纠合多家出版社联合主办“李敖来台四十周年纪念演讲会”。施性忠主持,才算有了一次校园以外的公开演讲,不过在场地上还是被打压了。——理想的场地都不给租,只租到狭小的耕莘文教院,结果人山人海,场外的人比场内的还多,连讲台上都坐满了人。演讲广告上登:

    残山剩水我独行

    四百年来,台湾在外国人、外省人、本省人的相激相荡下,已经变成了一个畸形的、肤浅的、荒谬的、走火入魔的岛。李敖在这个岛上,虽然不见容于朝、不见知于野,但是独来独往的气概,“我手写我口”的气魄,却老而弥坚。这次应邀演讲,就是要在众口一声的时代里,呱呱大叫一番。

    演讲过后现场签名卖书,价值五十万的书一卖而空。我签名时,黄菊文特别请来便衣“保缥”暗中保护我。菊文是我们发行党外书刊时的第一线总司令,与警总周旋,为功至伟。那天是1989年4月14日,多年不见的难友刁德善、李国龙等也来了。多年不见的台大法学院老学长黄奠华也来了。他是“最高法院”的法官,在台大时带我们参观过台北监狱,我一直记得他。

    演讲过后,苏荣泉把它做成《四十年目睹怪现状》录影带、录音带发售,颇受欢迎。我在《林治平先生来信书后》一文中,有这样的回忆:

    林治平先生信中又说:“那天本欲邀我弟一道去,但十三日他至日本谈生意,后来我给了他您演讲的录音带,他也说:看您的文章,不如听您的声音。”

    四十年来,由于国民党封锁我演讲的机会和教书的机会,使我在“逞口舌之利”上,大受限制,所以我的演讲,根本没有练习,没有经验。一旦演讲,我只能搬出和扩大我日常的谈吐——主导式地令“群胡同笑、四座并欢”的谈吐,应场而已。我的音调太高、说话太快,好处在提神醒脑,不像蒋氏父子演讲那样“慢动作电影”;坏处是常常使听众跟不上,不但跟不上我快速跳跃的思路,甚至来不及鼓掌叫好。老友潘毓刚教授从美国打电话来,说看了我的演讲录影带,发现鼓掌为什么那么少?我说: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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