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说一句,哭一句。行者道:“师父莫要哭。多管是长老、众僧,叫做明取不如暗偷。好好交还便罢,莫是推三托四。老孙说不得复往灵山,讨了金箍棒来,凭你甚么住持、方文,打个干净。”长老道:“小师父,你休性急。天明亮了,各房去搜,看有谁偷你的。我住持专司僧录,怎肯饶他。”八戒道:“待到明天,经担送到九霄云外去了。”行者道:“师弟,我们只得各僧房去搜寻。”三藏道:“徒弟,寺院广大,僧房又多,怎么搜寻得着。况有心算无心,他定然藏在密室幽居,叫我们何处寻觅?”行者道:“师父放心。徒弟自有机变。”八戒笑道:“猴儿真也撮空行动。说有机变,把个经担失落不见,机变也无用了。”行者道:“呆子,休要饶舌。你寻你的经担,我找我的担包,师父寻师父的马垛,沙增搜他的担子。料在众僧房,不宜迟延,以防拆动包裹。”三藏悲悲啼啼道:“徒弟阿,众僧房此时各关门闭户。怎能家家去寻。”三藏说了此话,那长者即便暗着人传谕众僧房,家家把门关闭不开。行者走了一家,搜寻不出。自觉费力,便拔下毫毛,化作无数猴子,叫道:“师父,师弟,你不须去搜了。待我往僧房寻着我经担,则众担自在也。”
好行者,他的变化真能。一时百千猴子,把些僧房敲门打户,不开的,从天井、窗槅乱钻下来,一家三个五个,搜的这众和尚徒弟徒孙钱钞也藏不及,米粮也收不成,好衣好眼都替他乱丢乱弃。急的众僧也有报怨长老的,说;“取经的师徒,原惹不得。往年闻知他师徒降妖捉怪,把我这寺作兴起来。今日长老不知报思,反要苦苦拆他的经担。神力使然,日间毒蜂拥护,夜里又是猴子搜寻。我们家不安了,不如老实说出。叫他到如意庵去挑吧。”有的说:“神僧有本事,千乡万里到灵山取得经来。他岂没本事保得经去。”及到天明,你家说:“被猴子三五个吵闹了半夜,翻盏弄碗,不得安卧。”我家说:“被猴狲六七个搅扰到天明,开箱盗笼,没有停留。”
却说行者变化法身,众僧房搜寻,那里有个经担,乃向三藏道:“师父且安心坐在寺内,待徒弟把往年找妖精的手段,上天下地,也定要寻出头项。”又向长老道:“老师父,你也难推却。经文分明是你要抄誊日间尚且叫众僧抢夺,况夜晚间,岂有不设法偷盗。我去找寻着便罢,若是找寻不着,必要在你老师父身上取讨。”行者说罢,叫沙憎、八戒看守着师父,他一个筋斗,顷刻不见。长老与众僧见了道:“爷爷呀,原来是个腾云驾雾的,这夜晚众猴,定是他神通化现。”按下不提。
且说脱凡和尚收拾了两间空屋,铺设了床帐家伙,把个狐妖变的妇人藏留在屋。那几个富家子,每日置备酒肴,来此戏乐。众人拽了这妇人就座,说道:“娘子青年美丽,却把世情撇了,向空门要落发出家,真也可敬。我等已简择吉日,来与你披剃。只是如今尚在尘俗,不弃我等同乐一回。”那里知这妖精,往日变怪,专一迷人,遂欣然不辞,与众富家子正满酌玉斝,相酬共劝。
忽然,那庵门外剥啄声传,这妖妇吃了一惊,向众人说:“门敲甚急,恐有乡村游客到来,我.小妇在座不便。”随起身往僧房去躲。这脱凡与众人,把手扭着妇人,口里叫沙弥问四门的是何人。沙弥走出殿外,看那敲门的却是一个僧人,同着一个道者。只得开了庵门。那僧道两个,便向沙弥问道:“庵主何在?”沙弥答道:“我师在后园陪伴施主。”僧道坐下。脱凡只得出来,见了两个僧道,使问:“二师父是何处来的,往何处去的,道号何称?”僧人答道:“我弟子二人,往东土游方。从灵山雷音寺来。法名到彼。这道友唤做灵虚。偶遇宝方,特来随喜。请问师父,宝庵何宅香火,道号何呼?”脱凡随把名号说出,便将在庵内富家子指做香火施主。总是他遮盖游戏荤酒的形迹,那里知神僧他无故到这庵来。他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