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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得啦,丽莎,什么照本宣科不照本宣科的,作为旁观者,我自己都觉得恶心。再说我也不是旁观者。现在这一切都在我心里苏醒了……难道,难道在这里你自己就不觉得恶心吗?不,看来,是习惯成自然!鬼知道习惯会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你当真以为你永远不会老,你会永远漂亮,这里会永生永世地养活你吗?这里的淫秽下流……我就不去说它了。我想说说你现在过的日子:你现在虽然年轻、标致、漂亮,心地好,又多情;可是,你知道吗,就拿我说吧,方才我刚刚醒来,看到我在这里跟你睡在一起,立刻就感到一阵恶心!仅仅因为喝醉了酒,我才会到这里来。要是你,而你呢——没有眼泪,没有叹息,没有祭奠,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整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给你上坟;你的名字就从地面上消失了——这样,就像从来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似的,从来没有出生过!周围是一片泥泞和沼泽,每到半夜,死人们会坐起来,哪怕你敲自己的棺材盖:‘好人们呀,放我到世界上来再活几年吧!我活过——但是没有过过好日子,我这辈子都给人当擦桌布了;我这辈子都被人在干草市场的酒馆里喝掉了;好人们哪,放我到世界上来再活几年吧!……’”

    我讲得慷慨激昂,激昂得差点哽咽起来,于是……我突然停下来,我恐惧地抬起身子,害怕地侧过头去,心在怦怦地跳,我开始侧耳倾听。我不无理由地感到很窘。

    我早就预感到了,我把她的整个心都翻了个过儿,我让她心碎了,我越是对此感到满意,我就越希望快点,而且尽可能强烈地达到自己的目的。逢场作戏,这逢场作戏使我感到神往;不过,不仅仅是逢场作戏……

    我知道,我讲得太紧张,太做作,甚至太书卷气了,总之,除了“仿佛照本宣科”以外,我也不会做别的。但是这并没有使我感到不好意思;因为我知道,我预感到,我的话她会听进去的,这种书卷气只会更加有助于我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现在达到效果以后,我倒突然害怕起来。不,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绝望!她趴在床上,把脸紧紧地埋在枕头里,两手抱着枕头。好像她的心都被撕碎了。她的整个年轻的身体抽风似的不住发抖。积聚在胸中的嚎哭挤压着她,撕扯着她,又突然变成嚎啕痛哭和一声声喊叫迸发出来。于是她就更深地把头埋进枕头:她不愿意这里有任何人,哪怕就一个活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和眼泪。她咬着枕头,把自己的胳臂都咬出了血(我后来看到了),或者用手指死命抓住自己散乱的辫子,强忍着,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咬紧牙关。我本来想开口对她说点什么,请她安静下来,但是我感到我不敢,于是我突然浑身打着寒战,几乎恐怖地、摸索着跳下了床,凑合着匆匆穿上衣服,拿起东西,想赶快离开这儿。屋子里很黑:不管我怎么使劲,但就是没法很快穿戴好。突然我摸到了一盒火柴和一个蜡烛台,上面还插着一整枝没有用过的蜡烛。当蜡烛光刚刚把屋子照亮,丽莎就突然一跃而起,坐了起来,面孔扭曲,脸上挂着半疯狂的微笑,几乎失神地望着我。我坐到她身边,拿起她的两只手;她醒悟过来,扑到我身上,想拥抱我,但又不敢,只好在我面前文静地低下了头。

    “丽莎,我的朋友,我不应该……请你原谅我。”我开口道,但是她用力握了握我的两只手,我立刻明白了,我说得不对,于是闭上了嘴。

    “这是我的住址,丽莎,请有空到我家来坐坐。”

    “我会来的……”她坚决地低声说,仍旧没有抬起头来。

    “那我现在走了,别了……再见。”

    我站起身来,她也站了起来,突然满脸通红,打了个哆嗦,抓起放在桌上的披巾,披在自己肩上,一直围到下巴颏。她做完这事后又似乎痛苦地微微一笑,红了红脸,神态异样地看了看我。我心中感到一阵隐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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