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杯子踮着脚尖走到小床前。
“那么,你说,不要弄醒他吗?”他迟疑地说。
“随你的便,真的……我想……随你的便。”玛丽雅公爵小姐说,显然因为她的意见占上风反而感到胆怯和害臊。她指给他看正在低声唤他的使女。
兄妹两人照顾发烧的孩子,已有两晚没有睡了。这两个昼夜他们不相信家庭医生,派人到城里另请医生,自己一会儿用这种疗法,一会儿用那种疗法给孩子治病。他们由于不眠和忧虑而脸色憔悴,满腹怨气,相互责怪,争论不休。
“彼得鲁施卡从老爷那里带来了文件。”使女低声说。安德烈公爵走了出去。
“哼,什么事!”安德烈公爵怒气冲冲地说,听了父亲传来的口头吩咐,接过父亲的信,回到育儿室。
“怎么样?”安德烈公爵问。
“还是那样,看在上帝分上再等一等。卡尔·伊丹内奇说,睡眠比什么都重要。”玛丽雅公爵小姐低声叹息说。安德烈公爵走到孩子那里,摸摸他的身子。孩子在发烧。
“你和你的卡尔·伊凡内奇都给我滚!”安德烈公爵拿起滴了药水的杯子,又走过去。
“安德烈,别这样!”玛丽雅公爵小姐说。
但安德烈公爵又生气又痛苦地对着她皱起眉头,拿着杯子向婴儿俯下身去。
“可我要给他吃,”安德烈公爵说,“来吧,我请你喂给他吃。”
玛丽雅公爵小姐耸耸肩膀,顺从地拿起杯子,叫保姆来喂药。孩子哑着嗓子啼哭。安德烈公爵皱起眉头,抱住头,走出去,坐到隔壁屋里的沙发上。
信一直握在他手里。他机械地拆开信,读起来。老公爵用他那又大又长的字体,间或用缩写,在蓝信纸上写了下面的信:
“我刚从专差那里接到重大喜讯。如不是谣传,别尼生在埃劳对拿破仑作战获得全胜。彼得堡万众欢腾,慰劳品源源送往前方。尽管别尼生是日耳曼人,我还是要向他祝贺。我不知道科尔切瓦的司令官亨德利科夫在做什么:补充人员和粮食至今未到。你赶到他那里去一下,告诉他,要是在一星期之内不把一切办妥,我要他的脑袋。关于埃劳战役我还接到彼嘉来信,他参加了此次战役,一切都是事实。只要不该干涉的人不出来干涉,就是日耳曼人也能打败拿破仑。据说,他逃跑时极其狼狈。注意,立即赶往科尔切瓦执行任务!”
安德烈公爵叹了一口气,拆开另一封信。这是比利平写来的,他密密麻麻地写了两张信纸。安德烈公爵没有读就把它放在一边,又拿起父亲的信来读,读到最后一句:“立即赶往科尔切瓦执行任务!”
“不,对不起,孩子没好我不去。”安德烈公爵想,走到门口,往育儿室望了一眼。玛丽雅公爵小姐一直站在小床旁,轻轻地摇着孩子。
“哦,他还写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安德烈公爵回想着父亲的信,“是啊,我们打败拿破仑,偏偏就在我没去服役的时候。是啊,是啊,父亲总是取笑我……嗯,由他去吧……”安德烈公爵开始看比利平的法文信。他看着信,一半没有看懂,看信的目的只是为了摆脱那长久折磨他的一个痛苦思想。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