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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间,他会发现自己同情起银幕中苍白悲惨的好人以及果敢无私的英雄,感染了他们的伤痛与折磨,莫名其妙地,自己已泪流满面。于是,为了更加了解这个黑白的童话世界,更深究这个小小的、如梦与前夫曾经所属的左派圈子,卡利普打电话给一位保存所有过期政治刊物的旧朋友。

    “你还继续在收集期刊,对不对?”卡利普说,语气认真,“我有一个客户面临了大麻烦。我可以借用你的数据库搜寻一下,好替他写状子吗?”

    “当然没问题。”赛姆说,一如往常的热心,很高兴有人要看他的“数据库”。今晚八点半左右他会等着卡利普来。

    卡利普在办公室工作到天黑。他又拨了几次电话给耶拉,但始终找不到他。每一次电话中,秘书不是告诉他耶拉先生“还没”进来,就是说他“才刚”离开。尽管报纸已经被卡利普塞进梅里伯伯留下来的旧书架里,但他还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耶拉的“眼睛”仍盯着他看。的确,一整天耶拉好像都站在身旁。在他的注视下,卡利普处理各种公事。他聆听一对肥胖的母子抢着说话,他们因为谈不拢由谁继承室内大市场的一间小店铺而引发口角;告诉一位戴着墨镜、想要控告政府无端缩减退休金的交警,依据国家的法律,他待在疯人院的那两年不能算是受雇期间。

    他一一打电话给如梦的朋友。每一个电话他都捏造出各种不同的新鲜借口。他向她的高中死党玛西德询问古儿的号码,因为他手上有一宗案件需要请她帮忙。他打电话给古儿——玛西德不喜欢她,但这个意思为“玫瑰”的名字曾经一度让他迷醉——结果优雅宅邸的优雅女佣告诉他,名字优美的女主人古儿,前天在古儿巴切(“玫瑰花园”!)医院同时产下了她的第三和第四个孩子,如果他现在出发到医院的话,还有时间从育婴室的玻璃窗看一眼可爱的双胞胎,名字叫阿什客与胡颂(爱与美)。费珍保证她会归还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小说《怎么办?》,以及雷蒙·钱德勒的推理小说,并且祝如梦早日康复。至于贝席叶——不,卡利普弄错了——她并没有一个叔叔在麻醉药局担任探员,而且——没有,卡利普确信——她的声音里没有流露出丝毫她知道如梦在哪里的暗示。而瑟米则非常惊讶卡利普怎么会得知地下纺织厂的消息:没错,他们的确雇用了一群由工程师和技师组成的团队,准备研发一项计划,制造第一批土耳其制的拉链。不过,很遗憾,由于他并不清楚最近报纸上报导的线轴交易情形,所以他无法提供卡利普任何相关的法律数据。他只能向如梦致上他最诚挚的问候(这一点卡利普毫不怀疑)。

    他在电话里伪装不同的声音,或是假扮别的身份——中学校长、戏院经理、大楼管理员——然而还是没办法找出如梦的踪迹。苏里曼,一名挨家挨户兜售四十年前英国出版的进口医疗百科全书的推销员,接到假扮的中学校长卡利普的电话后,极为诚恳地向他解释,自己非但没有一个上中学的女儿名叫如梦,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小孩。同样的,伊利亚斯,一位用父亲的平底货轮从黑海海岸载运煤炭的商人,反驳说他绝不可能把自己的梦境日记忘在如梦戏院里,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看电影了,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笔记本。升降机进口商阿辛解释说,他的公司不能为如梦大楼的电梯故障负责,因为他从没听过有哪栋大楼或哪条街的名称叫如梦。当这几个人念出“如梦”这两个字时,他们都没有显露半点焦虑或罪恶的痕迹,他们的口气全都充满着真诚的清白。

    塔瑞克,白天在他父亲的化学工厂制造老鼠药,晚上则摇身一变成为写作阐述死亡炼金术的诗人,他欣然答应一群法律系学生的邀请,去演讲他诗中的主题“梦境与梦之谜”,他还承诺改天与他的新朋友们在塔克西姆的老咖啡馆前碰面。至于科玛和布兰特,他们都才从安纳托利亚旅游回来。其中一个人的旅行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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