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手拿“千人缝”佩带,翻来翻去地看,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杏花只是觉得,佩带质地不错。光滑,纹理细腻,手感很好。可那些大小不一、斜斜扭扭的白线针脚,长短不一,歪,乱,稚嫩,太可笑了。杏花问男青年。男青年见了它,一把拿过来,先是贴在胸口。然后,又贴在脸上。男青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杏花觉得小伙子的表情怪异,再次问他,男青年也急了,摇头晃脑,比比划划,嘴里还哇啦哇啦的。杏花更糊涂了。直到他手示握笔写字状,杏花急忙找来笔,递给他。男青年在纸上写:千人缝。保佑平安的。妈妈给的。
杏花高兴了,这个哑巴小伙子,居然会写字!
妈妈给的,保佑平安的,这好懂。这条带子,看来很珍贵。难怪,他总是不离身。可是,什么叫“千人缝”呢?杏花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日本民俗。杏花想都没想过,眼前的这个男青年竟然是个日本人。杏花的眼睫毛忽闪忽闪,亮亮的黑眼睛盯盯地看着男青年。男青年皱皱眉,又写道:千人缝,就是有好多人缝。
噢!杏花懂了!杏花又一个高蹦起来,说,我喜欢,我太喜欢啦!杏花的情绪火一样热烈,这热烈喷过来,显然感染了男青年。男青年的脸倏地红了,歪着头看杏花,傻傻地乐。杏花把千人缝举起来,迎着阳光仔细看。面对那些歪歪的针脚,杏花说我也在上面缝一缝,行吗?男青年笑了笑,使劲点了点头。于是,杏花找出白色石笔,在佩带的下角勾画起来。只见杏花的手指翅膀一样在佩带上翻飞几下,一个鸽子振翅飞翔的白描图案就跃然而现……
男青年惊讶地张开嘴巴,愣了一会儿,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杏花还要翻包,想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她的白石笔,还会飞出太多的图画呢!男青年却向她伸出手来。杏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包递给他。杏花本来想问问那套灰色的八路军服的。想了想,没问。杏花不想讨人嫌。杏花不知道,包子底下“夹层”的地方,还有面国旗。一个签满人名的日本太阳旗。男青年正是为了为个,才接过包子的。
男青年冲她歪歪头,笑了笑。男青年指着幔帐布上的图案,连连用微笑和手势赞扬。臭李子树上的英雄就在眼前,就在她身边――杏花的心一热,丢下绣布,跳起来,一蹦高儿,勾紧男青年的脖子,吊起来,打悠。咯咯咯笑。悠了一气,杏花突然停下,收了笑,盯盯地看着男青年。男青年躲开她的灼热的目光,仰起脸,闭上眼睛……
不好了,鬼子来了!杏枝的喊声后边,拖着一串扑腾腾的脚步。
狗也叫了起来。先是几声狗叫,东一声西一声的。很快,狗叫声连成一片。院子里的鸡咯哒哒叫着飞上房顶。平素老实的鸭子鹅,也爪翅并用,做起超低空飞行表演。顿时,院子里羽毛翻飞,烟尘滚滚……
杏花扯一把男青年:快,藏起来!
男青年却一昂首,啪啪啪拍着胸脯子,咬牙切齿,拉开挺身而出、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架势!杏花杏眼倒立,大声嚷嚷:你一暴露,我们全家都没命啦!
男青年一愣,不再坚持了。
杏树杏枝杏叶哥仨都来了,连忙把男青年推到房后,藏进地洞。上面盖上柴草。地洞边,是一个厕所。杏树舀几舀子稀粪,泼在柴草上。
杏花立刻穿上一身破旧的男装,掏些锅底灰,胡乱撒在头上,涂在脸上。然后猫一样蹲在炕角哆嗦,扮成傻子。
鸡飞狗跳的声音越来越近,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风一样刮过来。一把洋刀在柳条编门上一晃,门栓绳被挑断了。“猪肚脸”中队长的刀向前一指,七八个日本兵鱼贯而入。噼哩啪啦翻箱倒柜。叮叮当当揭缸盖、敲锅底——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搜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他们又翻窗而过,直奔房后。杏枝有些着急,跟了过去。“猪肚脸”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