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新
加坡菲律賓,前線深入緬甸,到達印度邊境,且佔領澳洲紐西蘭對海的島嶼。這
亦是好的。
可是那幾天裡我到南京見汪先生,汪先生很興奮,我卻答以太平洋上備多力
分,英美的弱點今後轉為日本的弱點,日本的武力今已到了限界,現在的戰果並
未確立。當下汪先生怫然,抬頭只看天花板,我知他不願再聽我說下去了,就起
身告辭。汪先生待我,向來言聽計從,今天是第一天說話不投機了。我這樣想著
走出汪主席公館大門口,只見陽光滿街路,忽然覺得我便像這樣子的與世人都無
親無故無功業,也是好的。太平洋戰爭最輝煌時,正當日本開國二千六百年紀念
,南京派慶祝使節團去,我亦在內。團長是農礦部長趙毓松。來日本我這次是初
次,船到長崎,坐火車至京都一宿,路上給我的好印象是田地山林勤墾整潔,且
京都的旅館使我覺得真是來到日本了。
但是到了東京之後,我一股悶氣怒氣。初到時日本派人陪我們參拜明治神宮
及靖國神社,卻不是派的外務省的人,而是派的憲兵。回來已下午,去訪問各省
,到了海軍省,聽傳達說惟派個課長下樓來接見,我就回絕說那麼不必見了。第
二天遙拜宮城,要先排好隊,並且拍照相,滿洲國的代表與華北的代表要爭上前
,這邊還與之理論,我說、「何必理論,有本領就不拜。」我當下一人離隊走了
。在走回旅館的街上,人生路不熟又不懂日本話,我好像當學生時到了一個生疏
地方,看見甚麼都新鮮別緻,心裡無想無念。
第三天正式舉行慶祝典禮,午前皆在宮城前廣場上齊集,凡六萬人,最前是
德國及義大利的使節,南京華北滿洲及東南太平洋諸國的使節,其餘則是日本軍
政商各界臣民,我坐在中間連排的板凳上四面看看,覺得天下有道,果然可以是
萬民歡動,萬邦來朝,但是日本做得來不對。
這樣的場面,我亦還是有好感,孜孜的望著台上。先是命官命婦來到台上,
分兩旁侍立,那班命婦的和服及步姿非常端莊典雅。又等了很久,踏正吉時,纔
遙見天皇與皇后的汽車出二重橋,汽車深紅色,上有金色菊花徽章,緩緩向這邊
而來,前後有幾輛汽車是親王殿下及宮內省的,只聽得夾道萬民歡呼「萬歲!」
卻亦頃刻之間到了會場,在君代的奏樂聲中天皇與皇后下車,到了台上,我只覺
天子之尊果然是世上最美的。近衛首相在台上領導三呼萬歲時,我看見我旁邊前
後的日本臣民感動得熱淚滿臉。我亦隨眾起立,但是我不呼。
第四天,我忽然也想找個日本人說說話,就帶同郭秀峰去見外務省顧問白鳥
敏夫,郭可以翻譯。我問白鳥敏夫對中日和平的想法,他說、「必要中國人奉天
皇陛下,天皇陛下不單是日本的,而亦是中國的。」我聽了一驚,當下很生氣,
就反問他日本與德義親善,你當著德國人義大利人亦說天皇陛下是德義的嗎?郭
害怕起來,白鳥的答話他就不敢再翻譯給我聽。現在我可以諒解,王道無外本來
不是王一國,而是王天下,但彼時白鳥敏夫說的總之不對。
那天話不投機,從外務省辭了出來,與郭秀峰同去看他的妻舅,郭的太太是
日本人,她哥哥在東京。到得他家,請喫茶後,必要我寫字。那妻舅大學畢業,
在公司裡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