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就写道:“我很平安,请放心。”因为这样,好像可以使过去都很健康的身体一直持续下去,而冲淡对死亡的不安似的。但是写完后,重新再看一遍时,我才发现竟和平时的家书有所不同。信中写道:“父亲、母亲大人膝下:我很平安,请放心。我目前正在苏州河河畔待命中,随时准备渡河。渡河的结果如何,相信在近日中您就可以从报纸或收音机报道中获知。万一在这次渡河战役中,我有了三长两短,请您认为我是勇敢的为国捐躯而感到光荣。如今天气愈来愈寒冷,请您保重身体,最后敬祝福安。”
虽然文句很平凡,但却有一点和平常不同,那就是对双亲大人的称谓语,通常都是写“爸、妈”,这次却写“父亲、母亲”。以前我也曾经写“父亲、母亲”,但那是在前往战地当兵时写遗书的心情,总觉得有更接近死亡的意味。想到自己即将面临死亡,而且死亡的气氛愈来愈浓厚,悲壮之情不禁涌上心头。
意识到死亡,使我觉得如此年轻就离开人世实在太可惜了。女人、佳肴、与家人在榻榻米上团聚的情景等,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使我对人世间的留恋之情,更加浓烈起来。
死亡真是令人恐惧。俗话说:“死有轻于鸿毛”,这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当我面临死亡时,才知道生存的重要。
我渴望避免渡河,但愿大岳队不会下达渡河的命令。但这只是我个人的自私想法罢了,战场上绝不可能有如此美妙的事。当我正在做这个美梦时,已经不知道有同队的人马向渡河挑战,无数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的消失在苏州河的浊流中。
数小时后,大岳队终于下达了前进的命令,我不得不勇敢地参加渡河。
大岳队下达的前进命令是在11月6日的傍晚。
中队长大岳中尉接到命令后,立刻集合全体队员宣告命令,然后举行诀别酒会,由中队长致词道:“我祈盼各位同志英勇作战,达到使命”,然后全体一起干杯。虽然我向来是滴酒不沾,但是面临此情此景,我只好把这杯酒当做是今生的最后一杯茶水,一口饮尽。辛辣的酒液刺激着我的喉咙,使我感到异常兴奋。也许这是因为我腹中的虫,闻到异样的酒味而开始在作怪吧。
就像流入腹中的美酒和讨厌酒的虫在混战一般,我的心情也开始混乱起来。盼望(不愿意死)的心和另一种(管他的)自暴自弃的心,交相冲突。
翌晨,趁着黎明尚未破晓的时分,全体开始秘密前往渡河点附近,藏身于河畔的低地,等待决定性一刻的来临。
附近有数个工兵队,每人头戴着钢盔,全身赤裸,仅着一条内裤,低身前往河里。这些工兵队,就是为了让大岳队渡河而去架桥的敢死队。
有些人对他们说:“工兵同志,请多多帮忙”,然而他们都默默无言的通过。也许这是因为要前往死地的工兵队官兵们,已经没有开口说话的时间了。
看到这种情形,心想苏州河对他们而言,也许就是通往地狱的奈何桥。但那不只是对工兵,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
只要架桥完毕就要立刻出发。在等待的时刻中,内心非常焦急,频频产生尿意,最后实在太麻烦了,就在原地解决。
工兵队已经前往多时,却仍未传来任何消息,只听到持续不断的枪炮声。
我甚至心想:“但愿架桥失败”,但同时又想起:“今天失败还有明天,还是早日完成较好。”
工兵的架桥行动终于成功了。破晓时分,鱼肚般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乳白色的朝霞清晰可见,接着就传来:“开始渡河,各分队向前进”的命令。接到命令后,过去一切的妄想立刻消失无影。看到小队长藤少尉跑出去,我也大声地喊道:“我也要去!”就拼命地冲出。
来到岸边,往河中一瞧,只看工兵所架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