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旅馆在中央邮局附近,我有个习惯,每天早上去上班的路上,都会拐到邮局看看是否有我的信件。萨利会把给我的信投到那里,关于信的内容你可以猜到,无非是些情话或邀约——“噢,哈利,我十分想念你。周六咱们干点什么呢?”
有人想念我当然是好事。收到基特里奇最后一封信后的一个月里,我心中憋着一股怒火,所以便和萨利疯狂做爱。我知道这对她不公平,但是我觉得萨利应该为我失去的东西负责,我心中充满怨恨,这也许会加深我与萨利的隔阂,但她却一直夸我很棒。性的虚荣驱使着我,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美国人一样,随便找女人玩玩,然后就忘记她们。就拿碗哥来说,他可以如此潇洒地在蒙得维的亚的妓院“款待”盖茨比和我,他可是个有老婆孩子的人,而且还身负驻点副指挥的重任,他都可以毫无忌惮地享乐,为什么我就不能呢?更讽刺的是,我竟然还想对萨利忠心。或许这就是性的矛盾吧,性经常会对爱妥协,性与爱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如果我继续和萨利幽会,那不应该和她在一起的想法就会让我很生气,因为她让我和我唯一崇拜的女神相距越来越远。我因为基特里奇的事而痛苦,但我的愤怒又不得不向我的性贪婪妥协。这份失去让我在爱的国土上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然而还有点滴的爱溜进我的心里,所以我并不十分鄙视萨利,相反却很同情这个孤独的女人。在她的生命中,理解她的人要么是疯狂的牌友老太太,要么就是年轻的冷漠情人,或者是最了解却最不理解她的丈夫。她抱怨道:“他以为自己嘴上说说想陪着我,我就会开心了吗?‘噢,萨利是一个善良的老姑娘。’说得好像我是四健会①播种比赛中第一名所获的蓝绶带。我有时很讨厌谢尔曼,他总是欲求不满,而且一点也不体贴。”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我抱住她,第一次感觉到我对她如此同情,但同时我也轻视她,我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好感与同情能持续多久。每当我看到她身上的瘀伤,我便想起基特里奇·加德纳·蒙塔古,不知道未来我对她会如何。
一想到她我就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她真的疯了吗?我回不去美国,所以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悔。是的,已经没有希望了,夏洛特没有开玩笑,也许他是对的。
但是,我和萨利在一起总会让我觉得自己背叛了基特里奇。尽管如此,我和萨利的性爱却愈演愈烈。我有时会躺在她的胳膊上,想象着基特里奇是否在好转中,我是否要跨越六千英里去看她。
算了,就这样吧。整个五月连着六月我都觉得自己像一个露天矿工人,蒙得维的亚的冬天不是很冷,在这里过冬跟在东部煤矿过冬没什么两样。我在乌拉圭很孤独,没有什么信件可写,所以我接受了夏洛特的建议,每周看两次沙威·福特斯,看一次AV/ALANCHE,照看旅游管理局和护照管理局的AV/OUCH-1和2也在我的计划内,同时负责社会板块的同性恋记者AV/ERAGE也向我表示好感,并告诉我盖茨比去了碗哥曾经待过的工会;除此以外,我依然负责联络那家犹太人(他们整个冬天都是在拍摄出入苏联大使馆里的人中度过),这些事全都由我一个人来做。亨特甚至还命我全权负责戈迪·莫尔伍德的事,我必须得解决他们的现金需求,某些天的早晨,似乎每一张脸都想让我发火。有时看到碗哥、卡恩斯和盖茨比一同出现在大办公室,我就再一次意识到每天见到的脸孔竟然如此陌生又熟悉,甚至每一撮鼻毛都不对劲儿。
一九五七年,在乌拉圭度过的那个冬季,正是北美的夏天,我和亨特成了朋友。距离我打电话到缅因州的基普已经过了两个月,我每周去卡拉斯科两次,与桃乐丝和亨特共进晚餐。以前我对亨特评价很高,但现在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感受到他的各种规定、习惯和形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