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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艺术家将自身囚禁在死亡冰川来进行永生的演出。

    与死火相类似的描绘还有雪的形象。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野草》,20页。

    这种来自千年冰川的,令人震撼的冷的热情,这种硬性的劲舞,是精神不灭的象征。

    《复仇(之一)》将舞蹈定格为永恒的造型。那是死亡的临界点上才会达到的生之体验。

    于是只剩下广漠的旷野,而他们俩在其间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干枯地立着;以死人似的眼光,赏鉴这路人们的干枯,无血的大戮,而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野草》,11页。

    正如千年化石让人产生惊心动魄的生命想像一样,对峙的干枯的裸者以其高超执着的静态表演将生的意义演示。极限体验就是执着到死,决不旁顾。诚然,其内力正是来自于激箭一般喷射的热血,来自于生命飞扬的大欢喜。仔细地凝视,就会发现从矛盾双方手中的利刃上流淌出来的,是无限的张力。死亡无条件地退缩了。

    复仇,是灵对肉的复仇,为自身的罪孽,为难言的羞愧,也为肉体的提升。这表演,这造型虽难以理解,却正是人性构成的根本。

    为更深入地表达,作者又写了《复仇(之二)》。

    他不肯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野草》,13页。

    被钉十字架的耶稣,他要在表演中清醒地玩味钻心的痛楚,因为他知道惟有如此,才能上升到大欢喜和大悲悯的境界,并在透到心髓的痛楚中将悲悯与咒诅统一于一体。上帝为什么离弃他?那是出自对他的至深的信任,让他在这个无边的舞台上表演自由。"血污和血腥"唤醒了沉睡的魂,自戕与自取其辱让人性得以张扬。

    在普遍对精神方面的事物麻木不仁的国度,鲁迅先生从艺术家的直觉出发,最早描绘了人类自我认识论的风景。这些风景不但没有陈旧,反而随时代的变迁而日渐凸现,震撼着人心,因为那是我们几千年来久违了的风景。

    裂变

    卡夫卡在《致某科学院的报告》中通过一只猿变成人的幻想故事,逼真地描绘了人性诞生之际那种惨烈的生死搏斗。然而在东方,有一位同质的文学家鲁迅,用他这些短小闪光,坚不可摧的文章,给我们绘出了人性诞生的另一种风景。这两位文学家,前者深邃,后者诗意,用不同的文化底色,描绘着同一个人性的真相。

    ……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野草》,41页。

    向自我内部的这种"抉心自食"是前所未有的创举。作者将人性矛盾看作艺术的根本,坚定地向纵深切入,用残酷的自审的压榨促使灵魂的裂变发生。因为这裂变对于处于危机中的自我是生死攸关的。写作就是同墓中的死尸交流。不断地决绝地否定"生",用毒牙咬啮肉体,才能保持机体的活力。这个过程在《失掉的好地狱》一篇中有更为壮观的描绘。

    鬼魂们在冷油温火里醒来,从魔鬼的光辉中看见地狱小花,惨白可怜,被大蛊惑,倏忽间记起人世,默想至不知几多年,遂同时向着人间,发出一声反狱的绝叫。《野草》,38、39页。

    地狱就是人心的深渊,在那里魔鬼与"人"的交战使得人性机制启动。一方是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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