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站了一阵。皮普准觉得实在无聊,就建议去山上看看。但三姑娘坚决反对。
"山上有什么可看的呢?连棵树也没有。他说干守林工作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我怀疑此刻他在那里追野物,我看得出,他并不打算干任何事。"
再站了一会儿,他们决定回去。一踏上归途,三姑娘就变得兴致勃勃的了。她唠唠叨叨地说起镇上发生的一些琐事:谁家的屋顶漏雨了啦,哪个餐馆卖臭鱼给顾客吃啦,做晚班的工人又寻衅闹事,把一家杂货店砸了啦,一个小孩放鞭炮,把左眼炸瞎了啦,等等。她说的事都是皮普准根本不关心的事,皮普准越听越不耐烦,恨不得和她吵一架,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忍住了。
下午时分他们回到了镇上,皮普准累得不行,一到家就想去躺下,三姑娘却不让他躺下,她带着小胡子进来,又要借用他的床。
"我们三个人一起睡算了。"皮普准恨恨地说。
"那怎么行?"三姑娘吃了一惊,"那太恶心了!再说你受得了吗?"
"我有什么受不了的!"皮普准嚷嚷道,"都是你自己说受不了,我在这里好得很!你们不要管我。"说着皮普准就真的用那床破被子蒙住头,闭上眼,一会儿就入睡了。
中途他也醒了几回,睡眼矇眬地看见这两个人在床上翻筋斗,干得一身汗淋淋的。他实在瞌睡太重,来不及细看又进入了梦乡。在他的梦里,他见到了久违的离姑娘,他和离姑娘也上了这张床,但却没干那种事,只是坐着发呆。
皮普准醒来时,三姑娘与小胡子抱在一起,还在呼呼大睡,皮普准用力去推她,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说:
"你想找信使吗?我和他谈过了,他说你用不着见他了……"说完又睡着了。
皮普准呆呆地走到街上,突然觉得失去了一切希望,眼前黑黑的。他想蹲下来哭泣,但是那位当街洗鱼的妇人盯上了他,站在他身旁不走开。他往前走,她也往前,他掉头往后,她又尾随着他,眼里闪着警惕的光。
皮普准苦笑着对她说:"我丧失信心了。"
她皱紧眉头,鄙夷地一挥手,说:"这算不了什么。你可以帮我洗鱼。你每天看见我在忙,却不过来帮忙。我一直指望你来帮忙,你也可以在我店里吃饭。"
"我对洗鱼不内行,我在这里是外来户,我想搞清一些事。"皮普准说。
"外来户!"妇人嗤之以鼻,"什么外来户,别装蒜了。你住在那所房子里,我还看见三姑娘给你钱!你怎么还好意思这样说--外来户!活见鬼!你过来,我有个旅行的计划,让我慢慢告诉你,我打算邀请你一道去。"
妇人将他带到饭铺后面的房间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摆在桌子上。那是一张皮普准从未见过的版图。妇人用红笔在图当中画了一个圈,说:
"这就是我们的镇。你看,我打算沿这条路去守林人那里,这就是你今天走过的路,你还记得吗?"
皮普准使劲摇头,说他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完全看不清他们这个镇位于他们国家的什么地方,这张地图上也没有任何提示。他想了一想,又犯老毛病了:
"请问您去过五里街吗?那是我从前住的地方,那里有一栋楼,一只猫生活在大楼的暗道里,那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有奇怪的来历……"
他的话被妇人的笑声打断了,妇人笑了又笑,眼泪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