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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姆走进卡丽的杂货点心铺,大吃一惊。他本以为会撞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货、廉价针头线脑、一股子陈腐味儿,没准还有褪色的毛条彩带,无人问津的旧圣诞节装饰品什么的。结果正相反,他看到的是一个几乎被电子游戏全面占据的地方。红蓝色蜡笔手写的告示牌上警告不许在此饮酒、打架、闲逛、说粗话。店里满是尖声怪叫的电声噪音,光线闪烁,挤满现如今那些令人生畏、发型古怪、涂脂抹粉的孩子们。不过,柜台后坐着的正是卡丽本人,她也画着浓妆,戴顶粉金色假发。她在读一本平装书。

    为了试试她,山姆表示想买香烟。她放下书,他瞥了眼书名:《我的爱情里强风肆虐》,维罗妮卡·格雷著。她给他找了钱,拽拽肩头的毛衣,又拿起书,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她的毛衣上满是粉色和白色羊毛线编成的小球,晃悠悠的,挺像爆米花。最后一刻她才开了口。

    “你老来反而抽起烟了,山姆?”

    “还以为你没认出我呢。”

    “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卡丽得意地说,“打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

    山姆今年六十九岁,是个鳏夫。他去宾夕法尼亚州看出嫁的女儿,路上抽几天空,在公路边的三只小猪汽车旅馆小住。尽管过去常跟太太说起加拉格尔,但他从不肯带她来。相反,他们去了夏威夷,去了欧洲,连日本都去了。

    现在他可以去加拉格尔散散步了。他通常是唯一一个步行者。交通很繁忙,也不像过去那样选择多样。制造业已经让步给服务业。山姆觉得环境有点脏乱。不过或许是因为他如今住在维多利亚的缘故——在橡树湾,一个昂贵而美丽的街区,住的都是像他一样的退休的有钱人。

    从前,科纳汉寄宿屋是挨着镇子边缘的最后一幢房子——最后一幢建筑物。它仍在原地,坐落在人行道边。不过镇子各处的边缘已经延伸开去。一个加油站,一家有巨大停车场的加拿大轮胎商店,一些低矮的新房子。科纳汉的房子刷上一种淡淡的冰蓝色,却依旧一派凋零模样。房前的走廊——从前,寄宿者每人都有一张自己的专座——不见了,现在山姆眼前是一个玻璃走廊,被一片片绝缘材料、一张竖起来的床垫、几副帘子和几扇厚重的旧防风窗填得满满当当。从前这房子是浅褐色的,镶棕色边儿。所有东西都干净得吓人。尘土是个难题,道路挨得那么近,那时又没铺路面。老有马匹路过,以及步行者,还有汽车和农用卡车。“你只能跟在后头打扫。”科纳汉小姐声调阴沉地说着那些尘土。事实上,跟在后头打扫的是卡丽。卡丽·科纳汉,山姆和埃德加·格拉吉亚初次邂逅她时,她十九岁,不过大有可能被看成十二岁。一个魔鬼一样工作的人。有人管她叫包身工,科纳汉小姐的包身工,或者也会管叫她女奴——女奴科纳汉。他们错在以为她是被迫的。

    有时,扛着奶油和鸡蛋的女人从乡下过来,会在前门台阶上歇歇脚。或者某个女孩子会坐在那里,脱掉胶鞋,换上镇上穿的鞋子——把胶鞋藏在沟里,回家时再换上。这时科纳汉小姐就会在餐厅窗户后头的黑暗中吼道:“这可不是公园长凳!”科纳汉小姐是个高大、阔肩、丑陋的女人,身材前平后扁,头发用指甲花染红,脸在厚粉之下若隐若现,还有一张涂了厚厚唇膏的嘴,嘴角闷闷不乐地下垂着。关于她的淫荡故事四下流传,远比关于她惊人的贪婪和吝啬的轶事更扑朔迷离。比如有人透露,身为弃婴的卡丽其实是科纳汉小姐的亲生女儿。不过,寄宿者们不得不乖乖遵守规定。不许喝酒、禁止抽烟、禁说粗话、不得无礼——格拉吉亚家的男孩们刚来的第一天,她就对他们三令五申。后来她又提醒道,不得在卧室吃喝。那是在感恩节之后,他们从家里带来一大盒油乎乎的饼子。“会招老鼠。”她说。

    科纳汉小姐不断指出,她以前从来不招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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