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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也已经不是小孩了。)醒了以后,我心想一定得问问拉德纳。其实没醒之前我就早已知道,拉德纳的身体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对他的感觉,他的重量、体温、味道,都只是回忆而已。但我仍然觉得——当我刚睡醒的时候——他就在隔壁房间,我还可以喊他的名字,把我的梦和任何事情讲给他听。接着,我就必须得让自己清醒:这不是真的。每天清晨都是如此。这让我感觉浑身发凉,瑟缩不已,好像胸口压着几块厚木板,它们让我无法从床上爬起来。我经常有这种感觉。不过现在没有,我只是描述给你听。其实,现在拿着红酒坐在这里,我觉得挺高兴的。”

    这是贝亚·杜德一直没写完也从来没寄出的一封信。在卡斯泰尔斯她那疏于照料的大房子里,她一边沉思一边喝酒,这在别人看来像是一种缓慢的堕落,但在她看来,这却是一种伤感的快乐,就像是一场大病的恢复期。

    贝亚·杜德遇到拉德纳,是在一个星期天,她和彼得·帕尔开车去乡下游玩。彼得·帕尔是科学课的老师,也是卡斯泰尔斯高中的校长,贝亚曾经在那里当过一阵代课老师。她没有教师资格证,但她是英语文学硕士,而且那时候管得也不严。有时候,他们也叫她去帮忙,比如组织学生远足,带全班去参观皇家安大略博物馆,或者每年一次学莎士比亚时去游览斯特拉福德③。当发现自己对彼得·帕尔产生兴趣的时候,她就试着避开这些事。她希望事情做得得体,这是为了他好。彼得·帕尔的妻子患有多发性硬化症,住在一家疗养院,他始终如一坚持去看望她。每个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好男人,大多数人也理解他需要一位固定女朋友(贝亚说她觉得女朋友这个词很可怕),但是可能有些人觉得他选的人不怎么样。贝亚自称之前的生活浮沉不定。但她跟彼得安定了下来——他的体面、真诚和幽默感把她带入了一种正常有序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很享受这种日子。

    当贝亚说起自己那“浮沉不定”的生活时,用的是一种讽刺或者轻蔑的语调,根本听不出她对自己的情爱生涯到底是什么看法。那生涯始于她结婚的时候。她的丈夫是一位英国空军士兵,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驻守在沃利附近。战后,她跟着他去了英格兰,可是没多久就离婚了。她回到家乡,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帮她的继母照料房子,比如获得了英语文学硕士。然而,生活的主旋律还是那些风流韵事,她也知道,当自己贬低它们的时候说的根本不是实话。它们既甜蜜又辛酸,她既快乐又痛苦。她知道在酒吧里苦苦等待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男人的那种滋味。等待来信,当众痛哭,也曾被不再爱的人纠缠。(她曾经不得不从轻歌剧协会辞职,就是因为一个傻瓜总用男中音为她独唱。)不过,她仍然觉得情事萌发的第一个信号如此美妙,仿佛是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暖,是门廊里轻轻传来的音乐,或者像她经常说的那样,像是黑白电视广告忽然变成了彩色的。她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也不觉得曾经浪费过时间。

    但她的确觉得、的确承认,自己很虚荣。她喜欢被赞美,喜欢被关注。比如,彼得开车带她去乡下,从来都不是为了享受单独和她度过的时光,这事总让她恼怒不已。很多人喜欢他,他也喜欢很多人,甚至是刚刚认识的人。每次他带贝亚出去,最后都成了顺便拜访某人,要不就是遇到以前的学生在加油站工作,一聊就聊一个小时,要不就是停在乡村小店买冰激凌,结果和偶遇的人一起郊游去了。她爱上他,是为着他那种悲伤的处境,那种勇敢和孤独的气质,那薄薄嘴唇上羞涩的笑容,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社交成瘾的人,就是那种看到别人一家子在前院里玩排球也跃跃欲试想从车里跳下来加入其中的人。

    五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一个阳光耀眼、树木葱茏的日子,他对她说要顺便看望一个叫拉德纳的人,就几分钟。(对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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