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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交情,所以文廷式在梁鼎芬交卸议处之际,就替他捏了一把汗,及至严谴一下,便如当头一个焦雷,震得他魂飞魄散。虽然梁鼎芬本人反觉得是桩“喜事”,无奈他那位龚氏夫人,顿时玉容憔悴,清泪婆娑,文廷式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竟是疼在心头的光景。

    白天还要帮着梁鼎芬在客人面前做出洒脱的样子,此时灯下会食,就再也不须掩饰了,“星海!”他抑郁地问:“来日大难,要早早作个打算。”

    “正是。我就是要跟你商量,京里自然不能住了。”

    “那么,”文廷式说,“回广东。”

    梁鼎芬默然。如果不愿在京等候调用,自然是携眷回乡,这是必然的两条路。然而梁鼎芬另有苦衷,从小孤寒,家乡毫无基业,两手空空回去,莫非告贷度日。

    这些苦衷,文廷式当然知道,他建议梁鼎芬回广东,当然已替他想出了一条路子。长善虽已罢职回京,张之洞在那里当总督,可以求取照应。

    “盛伯熙跟张香涛的交谊极厚,请他出一封切切实实的信,张香帅自然罗致你在幕府中。”文廷式说,“我想,你只有这么办,只有这么一条出路。”

    梁鼎芬摇摇头,“乞食大府,情何以堪?”他问,“到他幕府里去仰承颜色,不太委屈了我?”

    多少名臣出于督抚幕府,就算罢官相就,亦不见得辱没了他翰林的身分。不过梁鼎芬向来有些矫情,尤其此刻的心境,说起来多少有些偏激。文廷式相知有素,觉得不宜跟他辩论,因为越辩越僵。

    就在这时候,有两位熟客连袂来访,一个是于式枚、一个是志锐,跟梁鼎芬是庚辰会试的同年,也都点了翰林,如今志锐仍旧在翰林院,于式枚散馆以后,当了兵部主事。他们白天已经来过,此时不速而至,也是关心梁鼎芬的出处,想来跟他谈谈。

    于是洗杯更酌,文廷式将他的建议,与梁鼎芬的态度,说了给他们听,于式枚与志锐都认为先回广州是正办,跟张之洞打交道是上策。

    “星海如果不愿入幕府,可以任教。”于式枚说,“仿佛王湘绮为丁稚帅礼聘入川,出长尊长书院那样,就不碍星海的清高了。”

    听得这话,梁鼎芬欣然色喜:“这倒是我的一个归宿。不过……。”

    他没有再说下去,志锐却很快地猜到了他的心事,王湘绮乃是丁宝桢所“礼聘”,他如果持八行去干求,便有失身分了。

    “我想可以这么办,”他说,“星海尽管回籍,我托盛伯熙直接写信给张香帅荐贤,让张香帅登门求教。”

    “能这样办,自然再好不过。可是,”文廷式问道:“盛伯熙的力量办得到吗?”

    “他们的交情够。”志锐答说,“如果怕靠不住,我们再找人,譬如托翁老师。”

    翁老师是指翁同龢,庚辰会试的副主考。张之洞跟翁家的“小状元”是同年,两家的交谊本来不坏,但近年来因为南北之争,分道扬镳,已经面和而心不和。因此,于式枚大摇其头:“不行,不行!托翁老师反而偾事。照我看,最好托令亲谟贝子,转托李兰公出信,那就如响斯应了。”

    贝子奕谟是志锐的姐夫,由他去托李鸿藻,面子当然够了,而李鸿藻的话,在张之洞是非听不可的。这样做法,虽然迂回费事,却是踏踏实实,可期必成,所以都赞成此议。

    大家这样尽心尽力为梁鼎芬打算,在身受者自是一大安慰,但交情太深,无须言谢,梁鼎芬只不断点头而已。

    “现在要谈怎么走法了。”志锐问道:“星海,你在京里有多少帐?”

    帐实在是债。京里专门有人放债给京官,名为“放京债”,利息虽高,期限甚长,京官如果不外放,只付息,不还本,一外放了,约期本利俱清。而象梁鼎芬这样的情形最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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