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考夫兰的祷告终于得到了应验,他找到了绝佳的落脚处。卸货区比工厂本身稍微窄小一些,在一头留下约七英寸见方的凹龛。乍看之下,凹处被层层直立叠放的压扁纸箱所封堵,但是若有人再仔细瞧瞧,他们将会注意到纸箱并未紧密捆扎,因此稍微使一点劲儿就可挤进纸箱后的空间。有意再往下探究的人会发现提姆·考夫兰的卧室兼起居室,那儿放有脏污、油腻的睡袋与两只手提袋。第一个袋子里装有一件干净的圆领衫、袜子与内裤;另一个袋子则装着一件脏圆领衫、袜子、四角裤和走样的灯芯绒裤,裤子或许原是深褐色的,但现在的颜色就像沾染了浮油的海鸟羽毛。
提姆没精打采地坐在个人小天地里的一个角落,睡袋挤成一团垫在瘦扁的臀部下。他正吃着盛在保丽龙容器里的薯条与咖喱酱。他有将近一公升的苹果酒可以让自己昏昏入睡。在寒冷的夜晚,他需要一些东西帮助他遗忘。
海洛因毁了他的生活。在他走出海洛因的迷雾前,曾有数个月露宿街头,到最后他极为穷困潦倒,连毒品都买不起。讽刺的是,他却因此而得救。圣诞节时,他在一间收容所中因毒瘾戒断症状而不断打战,之后终于有了起色。他开始在街角贩卖《大事杂志》。他努力存够钱向慈善商店买一些得体的衣物,而不再穿得像绝望的游民。之后他设法在码头找到工作,临时工、酬劳低、现金支付——非法的黑市经济在此极为猖獗。不过这是个开始,而他也因此发现这个位在卸货区的栖身之处。这个装配厂过于缺钱而请不起夜间守卫,所以他不用担心被人驱赶。
自那之后他尽力存了将近三百英镑在建屋互助会的户头中,这个户头或许是他与过去仅剩的联结了。再不久他将会有足够的钱付订金与首月房租,租一个像样的房间,当社会救济金迟迟未发放的时候,他也还能喂饱自己。
提姆已沉入人生的海底,近乎溺死,不过他深信不久之后,他将准备好游出水面,再次迎接阳光。他捏了捏装薯条的塑料袋,丢在角落,然后打开苹果酒瓶,将瓶中物一饮而尽。他从未想过要细细品尝酒的滋味,也没有理由需要这么做,他只想昏昏入睡。
机会之神鲜少敲响杰可·文斯的大门。多数时候,他掐着机会之神的喉咙,拖着又踢又喊的后者来到舞台中央。他自幼便知道,若要拥有好运,唯一之途就是设法自行创造。他的母亲饱受产后忧郁症的折磨,因此对他感到厌恶,尽可能地疏远、忽略他。她并非真的凶残,只是永远缺席杰可生命中所有意义重大的时刻。倒是他的父亲对他投注了大量的注意力,而且多为负面的那种。
他进入学校不久即了解到怀抱梦想是有道理的,这能让一切事物有成真的可能。他是一个俊美的孩子,有一头松软的金发、凹陷的双颊与迷惘的双眼。这种外型对一些老师具有影响力,就像吹焰灯之于冰柱,他能融化他们。没多久他便知道自己能操控老师成为自己权力游戏中的共犯。虽然这无法消弭家中所发生的事,但是为他提供了一个开始体会权力快感的场域。
虽说他时常利用自己的外貌,但杰可不光总是倚赖自己的魅力,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若要让某些人屈服,还是需要使用不同的手段。他并非吝于付出努力的全然投机者。从他开始懂事的那一刻起,杰可便给自己灌输职业道德,因此脚踏实地工作对他而言并非难事。运动场显然是适合他投身其中的地方,因为他有运动天分,而且体育界提供的舞台比狭隘的教室更为宽广,他能在其中发光。在这里,付出就会得到明显的回报,并且引人注意。
无可避免地,受权势者喜爱的杰可在同学间显得格格不入,没有人喜欢老师的小跟班。他做了必要的抗争奋斗,结果有赢有输。他从不忘记失败的经验,并且即使有时需要很多年的时间,他总有办法强制得到令他满意的复仇。遭受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