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告诉姬川独角仙的事:
“小时候我跟姐姐、爸爸三个人曾去橡树林抓过独角仙。”
虽说是树林,其实只是被田地与民房包围住的小地方而已。
“草丛里有很多看不见的虫在叫,我们闻着酸酸的树液味,在安静的树林中,说话的声音特别响亮。”
结果最后好像没抓到独角仙。
但是有熊,桂说。
“——熊?”
“叶子突然动了。我跟姐姐看到,觉得是熊,两个人都很害怕。父亲也故意很严肃地看着那边,想要吓我们。”
将月长石放在胸前,桂微笑望着天花板。笑中带泪说:
“那个时候我非常喜欢姐姐,也非常喜欢爸爸,所以当他们两人手牵手先走掉时,我真的好难过。”
“他们两个先走了?”
“姐姐跟爸爸从以前感情就非常好,也许因为我跟姐姐差了五岁,做什么都动作很慢吧,所以爸爸总是跟姐姐比较好,他们常常手牵手去散步,在家里看电视时,两个人也黏在一起。爸爸在家这件事已经很罕见,所以我总是忍着不哭。”
桂对着姬川笑了:“因为那样,我开始慢慢讨厌起姐姐。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现在也是。”
“那么……你为什么会和光一起生活呢?”
“高中毕业时,我考虑过要和姐姐分开生活,可是我怕一旦那么做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喜欢姐姐了。妈妈走了,爸爸也不回来……我只剩下姐姐,姐姐也只剩下我了……”
桂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姬川伸手触摸月光下桂的头发。仿佛光线被过滤,只留下苍白的冰冷,桂的头发沁凉如水。鼻尖传来令人怀念的味道,甜甜的姐姐的味道,姬川最爱的姐姐的味道。他将桂拥进怀里,闭上眼睛。
“人在睡觉时也许是最任性的。”再度张开眼睛时,姬川这么想。
某人悄悄进入被窝,深怕吵醒睡在旁边那个重要的人,然而却在不知不觉中打起震天鼾声,给对方带来困扰。某人为了怕小猫冷,于是抱在自己身旁睡,没想到隔天一起床,那只小猫已经被压在胸膛底下,全身冰冷没了性命。
姬川则是在还有知觉时,便放开紧紧拥在怀里的桂,独自趴着睡。
“你都是那样睡的吗?”
听到呢喃声,姬川抬起头。桂依旧躺在姬川闭起眼睛时的地方,一样还是侧身面对着自己。
“从以前就是这样。”
姬川看了看枕边的时钟。蓝色的电子数字显示着深夜三点四十二分。
“从小?”
“对,我总是像这样趴着,双手食指塞住耳朵睡,不过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要把手指塞住耳朵?”
“我害怕听到在一楼的父母说话的声音。”
姬川老实说。父亲的居家安宁疗护、母亲的憔悴、每到晚上就传来的低沉争吵声,以及母亲的啜泣声。不过姬川还是没提起自己有个姐姐,以及姐姐已经不在了的事情。
“所以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就习惯塞着耳朵睡在双层床上铺。这样我会因为安心而睡得比较好。”
姬川回想起以食指塞住耳朵,闭起眼睛,隔绝传来的声音,努力想着好玩及有趣事情的夜晚。
“但是,有时候怎么也睡不着。我同情父亲就要死了,怜悯母亲不再笑了——这种时候我就会像这样将枕头垫在下巴下面,稍微抬起头张大眼睛。”
姬川将旁边的枕头拉过来,塞进下巴下方。
“这样正好能从床架中间看到画。”
“——画?”
“我贴在墙壁上的画。我画了画册上的蛋头憨博弟。我很不会画画,只有那幅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