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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不知所措。或者沿线环境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摇身一变也未可知。我小心翼翼地环顾车厢,之后观望窗外景致,然而看到的仍是一如往日的幽静的郊外住宅区风光。

    “坐这车行吗?”表弟不安地问我,大概是见我上车后脸上一直显出困惑的缘故。

    “放心,”我半是说给自己听,“不会错的,来这里此外没别的车。”

    “过去可坐这公共汽车上高中来着?”

    “是的。”

    “喜欢学校?”

    “不大喜欢。”我实话实说,“不过去那里能见到同学,所以上学倒不怎么难受。”

    表弟就我的话思索了一番。

    “那些人,现在还见?”

    “哪里,好久没见了。”我斟酌着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不见呢?”

    “因为离得太远。”这自然是实情,不过此外也没办法解释。

    我旁边坐着一伙老人,一共有十五六人。车挤其实是这伙老人造成的。老人们都晒得相当可以,连脖颈后都晒得那么均匀,而且都瘦,无一例外。男的大多身穿登山用的厚衬衣,女的基本是素淡的半袖衫。每个人都把休闲登山用的小背囊样的东西放在膝头,长相都相似得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把放着同一项目样品的抽屉抽出一个直接端到了这里。不过也真是奇怪,这条线路上根本没有登山路线,他们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去呢?我手抓吊环想来想去,但想不出合适答案。

    “这次治疗会痛么?”表弟问我。

    “会不会呢?”我说,“具体的还什么都没问。”

    “你以前没找过看耳朵的医生?”

    我摇摇头。回想起来,生来至今还一次也没找过耳医。

    “过去的治疗相当痛来着?”我询问。

    “倒也不是。”表弟露出一丝苦相,“当然不是说完全不痛。有时候多少还是痛的。并不是痛得不得了。”

    “那么,这回怕也差不许多。听你母亲说,这回的做法大概同以前也没太大区别。”

    “问题是,如果同以前没有区别,那么不是同样治不好么?”

    “那不一定,偶然碰巧的时候也是有的。”

    “就像瓶塞一下子拔了出来?”

    我扫了一眼表弟的脸。看不出是在故意挖苦。

    我说:“医生换了,心情也会跟着换的,甚至顺序的一点点变动都有很大意义。不要轻易灰心丧气。”

    “也不是灰心丧气。”表弟说。

    “可厌倦是有的吧?”

    “算是吧。”说着,表弟叹了口气,“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害怕。想象可能到来的疼痛要比实际疼痛讨厌得多、害怕得多。这个你可明白?”

    “我想我明白。”我应道。

    那年春天发生了很多事。干了两年的东京一家小广告代理店的工作因故辞了;差不多同时,和大学时代就开始相处的女子也分手了。翌月祖母因肠癌去世,我拎着一个小旅行箱返回阔别五年的这个小镇参加葬礼。家里边我住过的房间还原样剩在那里——书架上摆着我看过的书,有我睡过的床,有我用过的桌子,我听过的旧唱片也在。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干巴巴的,早已失去了色彩和活气,惟独时间近乎完美地沉淀了下来。

    原定祖母的葬礼过后休息三天就返回东京,找新工作也不是完全没门路,打算试一试再说,另外还打算搬个家改变一下心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懒得动身了。说得准确些,就算我想动也已经动不得了。我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听旧唱片、重读往日读过的书,有时拔拔院子里的草。谁也不见,除了家人跟谁也不说话。

    如此时间里,一天姨母来了,说表弟这回要去一家新医院,问我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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