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噙泪站在”方济各会修士雅各波内?达?托迪③倘若再生,恐怕会为之深深感动的。在青年义务劳动军里我仍然无法摆脱马尔克。每当我需要减轻负担时——在我的身后和身下堆满了我的同龄人排泄的孳生无数蛆虫的东西——你便在我的眼前活动起来:任凭我吹口哨,想别的事情,那一个个吃力地抠出来的字母还是一遍又一遍大声地提醒我想起马尔克和圣母玛利亚。
①即马尔克。
②古日耳曼文字是日耳曼民族最古老的文字,形成于公元前一世纪至公元一世纪之间。因受刻写技术限制,字母没有曲线笔画,全呈直线或拐角,与楔形文字颇为相似。
③雅各波内?达?托迪(1230~1306),意大利诗人,一般认为赞美诗《母亲两眼噙泪》出自他的手笔。
我十分清楚,马尔克并不想开玩笑,他也不会开玩笑,尽管他曾经试过几次。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使人感到庄严肃穆,意味深长,好似要为后人留下一座纪念碑。
例如,他在奥舍和雷兹之间的青年义务劳动军北图赫尔分队的茅房里的松木板上抠出了一行楔形文字。茅房的木头隔板上从上到下刻写和涂抹了许多滑稽有趣、污七八糟的淫词秽语,使这里的气氛大为活跃。然而,无论是酒足饭饱之后的格言警句,还是香诗艳词和粗俗变形的解剖图,统统敌不过马尔克的文字。
由于马尔克恰到好处地在最隐蔽的地方摘录了那段文字,我当时差点潜移默化地变得虔诚起来。假如真能那样,我现在就不必快快不乐地去科尔平之家参加一项报酬不高的救济工作,不会希冀着在拿撒勒①发现早期共产主义,在乌克兰的集体农庄发现晚期基督教;我将彻底摆脱与阿尔班神甫的彻夜长谈,再也不去研究祈祷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弥补亵读神灵的行为;我会信教,笃信任何一种学说,例如,人的肉体的复活。但是,当我被派到分队伙房劈柴时,我却用斧头把马尔克喜欢的那首赞美诗从松木板上砍了下来。
你的名字也随之烟消云散。
①拿撒勒,以色列北部历史名城,为耶稣童年时期的活动地,也是他第一次行神迹(在迦拿变水为酒)的出发地点。
古老的童话传说带有一些无法消除的痕迹,具有一种骇人的、道德的、超自然的力量。因此,毛毛糙糙的、露出新鲜木质纤维的地方要比先前抠出来的文字更富于表现力。
你的标志一定也随着砍下来的木屑增加了无数倍,在这支分队,在伙房、盥洗室和更衣室流传着各式各样的故事。到了星期日,当大家无聊到开始数苍蝇时,故事讲得尤为起劲。这些故事讲的都是一个名叫马尔克的义务劳动军战士,他想必是偷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于是在一年前来到北图赫尔分队服役。主要情节总是那么一套,但细枝末节却不断翻新。炊事长、服装管理员和两名卡车司机是这里的元老,多次调动都没轮到他们头上。
关于马尔克,他们讲得大同小异:“他刚到那会儿是那么一副模样,头发一直长到这儿。
理发员只好先给他剪。可是仍然无济于事:一对招风耳就像两个大漏勺,还有他那个喉结,嗬,真够可以的!另外,他还有一个——那可是他身上最够味儿的玩艺儿。当时,我这个当服装管理员的奉命把这伙姗姗来迟的新兵送到图赫尔灭虱站①。当他们全部站到莲蓬头下面时,我无意中望了一眼,先没看真切,再定睛一看,不禁对自己暗暗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妒忌埃悄悄告诉你们吧,他的小尾巴就像一根鞭子,要是来了劲儿可不是好对付的。
至少他把分队长的老婆,也就是那个四十岁出头、骚劲十足的女人从前到后地折腾了一通。这件事全都是因为分队长这头蠢驴——他后来被派到法国去了,是个爱吹牛皮的家伙——让马尔克到他家去盖兔笼引起的,就是青年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