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一样重新送了回去,将精美的老华苏斯基勋章和那些介绍操作规程的小牌子转移到水下。他的努力使我们在这条沉船上——当初为了它,战争仅仅持续了四个星期①——又度过了一个有趣而紧张的夏天,尽管那些低年级的男生傻里傻气,实在令人厌烦。
①从1939年9月1日德国进攻波兰,到10月2日波兰进行抵抗的最后一个城市格丁尼亚投降。
这里举一个例子:马尔克用留声机为我们播放音乐。那架留声机就是在一九四○年夏天,我们和他一起大约疏通了六七次通往船上的道路之后,他从前舱或者军官餐厅辛辛苦苦地一点一点挪着弄上来的。他在自己的屋里把它修好,并且换上了铺着毡垫的新转盘,装备了差不多一打唱片。留声机是他搬到甲板下面去的最后一件物品。在两天的工作中,他总是把插手柄用那根久经考验的鞋带系着挂在脖子上,须臾也不肯摘下来。
留声机和唱片肯定完好无损地完成了穿越前舱、中部各舱的间壁以及向上进入报务舱的旅行,因为就在马尔克结束这次分阶段的运输工作的当天下午,他就用舒缓低沉、余音缭绕的音乐使我们大吃一惊。音乐忽而从这儿、忽而从那儿传来,但始终发自沉船的心脏深处。它简直可以使铆钉和镶板松动脱落,让我们身上生出鸡皮疙瘩,尽管开始西斜的太阳仍然挂在舰桥的上方。我们呼哧呼哧地高喊:“停一下!继续放!再换一张!”我们有机会听了一曲约莫嚼完一颗口香糖长短的、著名的《圣母颂》,它竟使波涛汹涌的大海平静下来。没有圣母玛利亚,他决不会这么做的。
接下来是咏叹调、歌剧序曲——我是否说过,马尔克尤其偏爱严肃音乐?——我们至少又听了几段激动人心的《托斯卡》①、几段洪佩尔丁克②的童话歌剧和一段“达达达,达”交响乐③,这些我们早已从愿望音乐会④中熟悉的曲子都从沉船里面传了出来。
①《托斯卡》(1900)是意大利著名作曲家吉阿科普?普契尼(1858~1924)的一出歌剧。
②洪佩尔丁克(1854~1921),德国作曲家,主要创作童话题材的歌剧,代表作有《汉泽尔和格蕾泰尔》、《国王和孩子们》等。
③指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即《命运交响乐》。
④指广播电台播放的听众点播音乐节目。
席林和库普卡高喊来点儿爵士乐,可是马尔克并没有这类唱片。当下面放起查拉①的唱片时,她给我们留下了极为难忘的印象。查拉的歌声从水下传来,我们平躺在铁锈和拱起的海鸥粪上面。我已经记不清她当时都唱了些什么,一切都涂上了同一种润滑油。
她唱的是一出歌剧里的唱段,我们听出这是影片《故乡》②的插曲:“啊,我失去了她!”她又唱道:“风儿为我唱一支歌③。”她预言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出现奇迹④。”她擅长弹风琴,能用歌声呼风唤雨。她让我们度过了一段心旷神怡的时光:温特尔咽着口水,张大嘴巴号叫;其他的人则不由自主地眨巴着眼睛。
①查拉?丽恩德尔,瑞典电影女明星和歌星,多次应德国乌发电影公司之聘拍摄政治宣传内容的故事片。
②《故乡》(1938)是查拉主演的影片,根据德国作曲家格鲁克(1714~1787)的欧剧《奥菲欧与尤丽尔西》(1762)改编。
③查拉主演的影片《哈巴涅拉舞》(1937)的插曲。
④查拉主演的影片《伟大的爱情》(1942)的插曲。
应该提到的还有海鸥。它们仍然莫名其妙地尖叫不止。当下面的留声机播放查拉的歌曲时,它们叫得更欢了。刺耳的叫声简直可以震裂窗玻璃,仿佛是一群已故的男高音歌手的魂灵在呼号。海鸥的叫声飘荡在虽可模仿但却一直无人模仿的、发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