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讲到这里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由于爷爷家的厨房和堂屋挨得近,堂屋里的房梁上满是黑色的灰尘。如果打扫的时间间隔长一些,就会看到原本细如毛发的蛛丝变成粗粗一根,沉甸甸地坨成一个半圆。也许,此刻的张九把那盘旋在堂屋的房梁上的蛛丝想象成了那夜爬走的蛇。
阵阵的清风从门口吹进堂屋,吹凉了我们手中的茶。奶奶在旁收走茶杯,重新换上热气腾腾的热茶。
张九细声细气道了声谢谢。
爷爷握住茶杯,问道:“张九,你还记得四年前你跟那条蛇第一次……的日子吗?”显然,爷爷已经料到了什么,但是他需要更具体的东西来确定一下。
张九脸上微微一红,说出了那个日期。
爷爷将在茶杯上焐热的手指伸展开来,大拇指按一定规律在其他四个手指上点动。爷爷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大概几点你还记得吗?”
张九脸上更红了:“我的床头放着一个闹钟的,所以我知道时间。”他羞涩得像一个青涩少男当着别人的面说出第一次约会的日期一样,好像记得这么具体是一件很令人尴尬的事情。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爷爷正专心掐算着手指,而我则专心地等待爷爷算出的结果。
爷爷停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似乎重新开始算了一遍。
张九早就等不及了,探长了脖子看了看爷爷的手掌,又看了看爷爷的嘴唇,仿佛这样就可以看出爷爷手里算着什么东西,口里念着什么东西。“马师傅,您对古代数术很在行吧?”他突然开口问道。
爷爷一惊,注意力从手指上转移到张九身上,讶道:“你知道古代数术?”
我也是一愣。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原以为他只是门外汉一样好奇爷爷的动作,没想到他还能问出所以然来。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张九捧起茶笑道:“我了解一点点。跟我父亲养蛇的时候,很关注日子的变化对蛇的性情的影响,所以也学了点儿皮毛。所以,我知道您现在用的是古代数术,不过我们后辈人一般都听不懂。”
爷爷见张九还懂他的算术,立即来了兴致。原来文天村做灵屋的老头还在世的时候,爷爷经常去他家,跟他讲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特别是我未满十二岁之前,每次从爷爷家回去,奶奶都要爷爷送我走过画眉村与文天村之间的那座山。翻过山之后,爷爷就去了那个老头家里谈天说地。我有时走得脚累了,也跟爷爷进去坐一会儿,喝一口茶。那个老头去世之后,爷爷又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画眉村还有一个老头经常来爷爷家坐,也时常聊过去的事儿。可是那个老头是比爷爷还要典型的农民,他不会数术,只跟爷爷聊一些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而爷爷经常跟他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这次见张九懂得一些古代数术,难免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爷爷呵呵笑道:“难怪,懂点儿数术对什么都有些帮助的。莫说养蛇,就是我现在种田都靠着这几句口诀呢。”
不知道是为了赢得爷爷的好感,使爷爷更愿意帮助他,还是真正为了讨论数术,张九立即口若悬河:“古代数术是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精华呢,它是以宇宙最基本的真理大道为基础,以太极模型、阴阳、三五之道的三才与五行为运筹和谐的原理,把音律、历法、星象、气候、地理、医术等各个学科统一成为伟大的整体观的学问。它是中国古代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体科学乃至一切学科的基础,它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的科学与技术相结合的综合性大科学。我一直想把古代数术学到手,可惜我不但知识太浅,领悟能力也比较差,不然也不会让我父亲养的蛇咬到了。”
爷爷见话投机,笑吟吟道:“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有内在的联系,这个联系就是‘数’。所谓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