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一千多强悍的民众要在养育了他们祖先的古黄河岸边为苦难的中华民族创造一个奇迹。他们不是在为一个强加给他们的软弱无能的政府而战,而是为正义而战,为自己的妻子儿女,为土地上可怜的收成,为三间茅屋两只鸡,为了能够自由地嗅着熟悉的泥土里散发出来的气息,为那微不足道而又极其宝贵的一切而战。
战线长达十余里,人挨人,人挤人,人碰人,真正的人海战术。中间一段,约二里左右的地带,是孙三歪游击队、二老师的大刀会的阵地;右侧,是各县民团的防区;左侧,是章秀清的矿工游击队,再排过去,是战区抗日游击总队的部分武装力量。防线分两道,一道在河堤里侧和干涸的河床里,一道在河堤外侧和平坦的大田里。头道防线以钢枪为主,配以部分长矛大刀,二道防线则以大刀长矛为主,钢枪极少。章秀清的矿工游击队抢挖了简易掩体,民团占据了大田里的一片坟丘。二老师的千余信徒法气附身,刀枪不入,自然无须躲藏,只等枪声一响,便端起大刀切西瓜一样大大方方切日本人的脑袋了。
没人懂军事。没有军事家指挥。这万人大军几乎全是土生土长的乡民、窑工,不曾见过大的战争场面。然而,没有军事家就打不成大仗了么?笑话!军事家是在战争中诞生的,是在拼杀中成长的,经过这场伟大的西严会战,谁敢说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不出它百十个军事家?!
土地为军事家的出现首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大片大片即将成熟的麦子被不成章法的腿脚踏得乱七八糟,已经开始灌浆的麦穗,被碾入了湿润的泥土里,这实在令人痛心。但,他们不惋惜,他们是豁达的,他们知道,只要保住了土地,土地便不会辜负他们,也许会在明年的这个时候,用一个令人惊讶的收获,补偿他们的损失。
二老师的大刀会最为严整,他们以村寨为单位,在麦田里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队,每个方队都是一个巨大的刀阵。雪亮的刀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寒光,带来了拼杀前的庄严、肃穆。二老师亲临火线,在方队前设案熏香,布下法阵。他不断地火烧纸符,置入一个个杯中,一位位勇士便单腿跪下,和着清水——饮下各自杯中的纸灰。二老师对各村寨首领额外关怀,逐一叫至身边,极其认真负责地大吹法气。这颇有讲究,非一般凡人可为。法气须一气吹成,且要始于头顶,终于脚背,中间万万不可断气,断了气,法术便不灵了。
法气吹毕,二老师双掌合十,率众信徒伏念咒语:
“天时天用,地时地用……”
一时间,广阔无垠的麦田里黑压压一片低垂的脑袋,每个脑袋里都反复涌动着不可泄露的天机,每张嘴都在嗡嗡嘤嘤地飞快张合,一阵含浑不清,分不清节拍,却又低沉雄浑令人震颤的声音骤然响起,使左右两侧不信法术的武装民众也肃然起敬。
咒语念毕,二老师举目四望,以一种先知的口吻,镇定自如,侃侃而谈,进行战前的动员:
“日本倭寇,系东方八百邪魔转世,不足畏也!魔有魔术,神有神法,魔术历来怯于神法。神魔势不两立。吾等保家卫土,秉承神的意旨,事在必成!吾等神符在身,不惧妖魔鬼怪。打败压境之敌,即可凭无边之法力,反攻倭国,踏平魔窟东京!”
先知的声音象一声声春雷,震撼着一颗颗虔诚而忠勇的心。
二老师声音不大,又无现代化的传声设备,可这并不碍事,他那真理的声音通过一个个信徒的忠实传达,只字不漏地抵达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在信徒们看来,二老师比蒋委员长厉害,二老师得了仙人真传,是姜子牙转世,设若二老师早日出山,中国的局面决不致于如此糟糕,也许今天这场恶战将搬到倭国东京去打哩!
“昨日,吾夜观星象,窥见金牛星闪亮异常,此乃吉兆,倘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