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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窑户铺是刘家洼最大的窑工住宅区,也是最老的住宅区,清末光绪年间开小窑时就有人落脚了。它整个儿座落在一块南高北低的缓坡上,象一个衣衫褴褛横卧在地的巨人,头枕着公司南门外日益增高的新矸子山,脚蹬着矿场运煤的铁道线。这里没有正规的房屋,没有宽敞的街道,一切完全是无计划、无规则、自然发展起来的。你家的房门顶着我家的窗口,我家的屋脊突进了你家的院落,一眼看上去,就让人产生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道路因此而变得极其复杂,莫说外面来的人,就是在这儿住过年把、两年的人,也难免不在糊里糊涂中摸进死胡同,半天钻不出来。公司经理查尔斯先生,有一次异想天开,到西窑户铺巡视,在闻够了汗酸味、尿臊味,鸡鸭圈、臭水塘里散发出来的种种闻所未闻的臭味,并在两次摸到死胡同之后,大发了一通感叹,感叹之精义是:中国人没人管理是不行的,任其发展,只能搞成这个样子!

    这里四处都是草屋、马架,半地穴式的泥棚,站在矸子山的高处看去,就象一堆堆、一片片被人们遗弃的垃圾。人类能够忍受如此恶劣的生存条件而顽强地活着,应该算个奇迹。

    西窑户铺的住户中,靠山窑户居多。这靠山窑户是指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窑工们,这部分窑工和脚下这块土地的血缘关系更近一些,他们的根须就伸展在四乡八寨的乡民百姓中间,所以势力最大。

    靠山窑户在公司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在某种意义上讲,甚至可以决定公司的生产命运,决定公司的兴衰存亡。自振亚以后,历年来的窑工领袖、著名地痞、把头、监工,大都出产于斯。故而,靠山窑户们是颇有些骄傲和自豪的,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在外来窑户面前总时不时地要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包打天下的大伟人状,仿佛以前他们也阔得可以似的。外来窑户中也不乏血性汉子,尤其是那些从山东境内逃荒过来的梁山好汉们,一概地不承认靠山窑户的大地方主义。于是,便开战,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直打得双方头破血流,筋疲力尽,方才收场。就是在罢工之后,靠山窑户和外来窑户之间也产生过一些冲突,只是由于工团压着,没有大打出手罢了。

    在工团中,靠山窑户的领袖们也占了约三分之二的席位,所以,有些工贼不怀好意地挑拨说:“刘家洼工团,实际上是靠山窑户团。”一些外来窑户竟也跟在后面起哄。

    因此,工团就单方面复工问题进行讨论时,这些不利于窑工团结的因素,也势必要带到会议上来。

    出席这次重要会议的工团领袖共计九人,除共产党人李玉坤、罗维仁外,还有以刘广福为首的靠山窑户代表四人,以章秀清为首的外来窑户代表三人。

    晚上九点十分,与会代表全部到齐,广福在土炕的破炕桌上点亮了一盏油灯,众代表围着昏黄的火苗,开始了严肃认真的商讨。

    玉坤、秀清先介绍了整个谈判的情况,就公司和工团双方的力量和形势进行了分析。

    最后,玉坤说:“自‘七·七’罢工到今日,已经五十二天了。五十二天来,刘家洼全体窑工,在我工团的领导之下,顽强奋斗,不屈不挠,致使德罗克尔公司陷入瘫痪。在我们毁灭性打击之下,雷斯特·德罗克尔慌了,象热锅上的蚂蚁,匆忙穿梭于北京、伦敦之间,再三照会执政府外交部、实业部、军政部,阴谋假执政府之手,压垮大罢工。可是,他们失败了,执政府在席卷全国的反帝大潮冲击下,已是自身难保,一时也顾不了这些洋老爷了,德罗克尔被迫让步了,同意了我们的全部条件,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胜利。这胜利在近年来产业工人的工运史上还是没有先例的!因此,我个人认为,我们不必再坚持地方条件,而应该立即复工!殷盼诸位就此展开讨论,达成一致认识。”

    秀清道:“我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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