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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同客栈的阮先生正在准备今日的功课,他要讲一出岳王爷大胜金军的书。此时满清早已定鼎中原,但闽浙一代百姓士子仍旧喜欢听些岳飞的故事。其心中所思多半跟林山石拜林冲一般——我的祖上也曾厉害过。

    阮先生是漳州府人人敬佩的书生。他满腹谋略,至少在黎民百姓眼里,这是个学究天人、无所不知的高士。难得的是他没什么架子,那就更受欢迎了。每天来客栈听他说书的、算命的、甚至写状纸的都不计其数。按理说,像他这样顺治年间的老秀才,虽然一直未能中举,也好歹有个功名,写的文章也算远近咸知,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在客栈里当个下九流的说书客。有敬仰先生的人便称:以阮先生的才气,随便去哪个府上讨个师爷做没有问题。可是一来师爷这个行当,基本被绍兴府的人把持着,而先生祖籍长沙,要进这个圈,难免要烧香拜码头,君子不屑也;二来阮先生逍遥惯了,也不太看得起这些“猾吏”,别说做个师爷,就是给个县令、主簿当,他愿不愿意还是一回事;也有人说,阮先生是假道学,他来漳州是看上了东八街倚翠楼的一个妓女,他填的词多如柳永满纸青楼妓馆……也有些大户人家请他去私塾做个西席,他觉得教书太闷,身在曹营心在汉,往往赚点银子就跑了。总之阮先生一边开客栈,一边说书,是大隐隐于市。对于这些讲法,阮先生往往不置可否,统统付以一笑。人活着连自己都认不清自己,别人的评论又能当得真吗?

    漳州府来找阮先生的多了,鸿学博儒、往来白丁、三教九流、江湖豪客,所求也都五花八门。可是一个女娃子来找他改名字,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阮先生笑道:“这位小姑娘,名字,名字,名和字不是一回事。名都是父母取的,先生也一般只是取字。且只有男子读书读了一段时间后,才有让先生取个字。你一个女孩子,有名就已经很难得了,没听说还要改名的。”

    女孩子道:“阮先生,我知道你读书多,你一定要改了希娣这个名字,还请先生成全。”

    阮先生哈哈笑道:“这真是奇闻,父母之名,莫名改掉,这又是为何?”

    林希娣学着说书的语气道:“吾是名将林冲之后,南少林的第九代女侠林氏希娣。立志要学好功夫行侠仗义,如果不把希娣这个名字改了,就可能希出来一个弟弟。那时,爹爹就会把功夫全教给弟弟,不教给我了,我就做不成女侠了。”

    阮先生久历市井,熟悉江湖典故,闻言心中暗乐。这武林之中相传也出过几个女侠,那都是凤毛麟角之辈,或有国恨家仇,或为深山老尼,且大多虚实难考,岂是个市井小姑娘当得上的?更何况希娣这个名字明显是个兆头,我阮如梅岂能随便坏了别家大人的兆头。这孩子也真是不知轻重,怎敢逆着父亲的愿望私自改名,可知“不孝”是多大的罪孽吗?

    阮先生冷冷道:“这个名不能改。你还是回吧。”

    林希娣道:“先生讲的《水浒传》我差不多场场来听;你在松州书院教书时,我也在窗户外听过课。你不能不讲义气。”

    阮先生听到这不伦不类的话语,猛地想起前几年在教学时,确实是有个小姑娘经常趴在学舍外跟着写字,只觉得可能是穷人小孩顺道识几个字,帮家人写写书信,也没在意。后来这小姑娘实在调皮,下课时还殴打了好几个学生,曾经被书院院长赶走过一次,确实就长这个模样。思索半晌后,阮先生问道:“莫非你是林山石的那个调皮闺女?”

    林希娣奇道:“啊,你认识我啊?”

    阮先生尴尬一笑,道:“面熟,相逢遍天下,实在无法尽识。”

    林希娣想揪阮先生的胡子,手到嘴边又觉得不怎么好,一个圈手收回道:“那,可以帮我改名了吧。”

    阮先生道:“那老朽就更不能帮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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