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龙马抵达江户,依照父亲吩咐,首先奔内樱田的锻冶桥御门,过了桥往西,来到土佐藩府门前,方脱了草鞋。因有从家乡带来的通牒,藩府里的人马上答应下来,把他带到为他在江户居住安排的长屋。
屋宽近两丈。引路的说有一人与他同住。但那人正好去了蛤仔河岸的桃井武馆,不在房内。
龙马扔下蒙了一层土的行李,一屁股坐下,尘土扑落一地。他扫了一眼屋内,发现榻榻米和壁龛都打扫得颇为干净,像是住着有洁癖的人。他和这种人合不来。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写字台周围堆满了书。是个学问人。龙马心下佩服,问道:“同住的是哪位?”
“您猜。是咱家乡那边来的。坂本公子应该知道。”
“看起来好像是个做学问的。”龙马道。
“也是位剑客。桃井春藏先生的镜心明智流,在江户也是前三位的。”
“哦,他贵庚几何?”
“比坂本公子长岁,二十五了。”
“是乡士吗?”
“不,不是,是白札。”
“白札”是土佐藩独特的武士阶层,可称为“准上士”。地位在乡士之上,出行时能与上士一样带长矛,但却又不是上士,上士可以直呼其名。而若是乡士,晴天是不能打阳伞的,但白札却和上士一样能撑伞。怪的是,和上士不同,能打阳伞的仅是这个家的当家人,其家人不许打。
“我知道了。”龙马板着脸,点了点头,“那位仁兄一定是面白腮凸喽?”
“您是指下巴?”
“没错,下巴,下巴可像鱼?”
“像像。”那人笑出了声,道,“虽像,但可不是小鱼,而是条大鱼。他生于土佐长冈郡仁井田乡的吹井,自幼好武,起初在家乡随千头传四郎先生习一刀流,后尽得麻田勘七先生真传,到江户蛤仔河岸的武馆后,也是出类拔萃。”果然是武市半平太,龙马忧心起来。
和在土佐城下以耿直闻名的武市半平太住在一起,让龙马有些忐忑。
当晚下起小雨。
武市半平太如一只被淋湿的老鼠般从桃井武馆赶回藩府时,门房里已有十多个年轻武士候着他。他们个个都是下级武士,称武市为先生。武市本人对这种称呼大为不悦,但私底下随他习武的那些人又只能如此称呼。不管江户还是家乡的下级武士,无不视武市如神明。
“怎的了,来这么多人?”武市目光清澈,扫了众人一眼。
其中一人回道:“先生,今日晌午,咱家乡来了个叫坂本龙马的小子,住进了先生的房里。”
“啊,龙马来了。”
半平太已从龙马兄长的来信中知晓此事。
“龙马是什么人?”
“听说足有一百四五十斤。坂本权平信中只写了这个。”
“那个呆子,说先生下巴像鱼这种胡话。”
“好个嘴下不留情的家伙。”
半平太苦笑,但武士们却严肃得很,道:“我们得教训教训他。”
半平太这才发现,房间角落里堆着一团被子,想是用来整龙马的,要用被子来闷他。
“不得胡闹!”
“我们可饶不了他。已经使人唤过了,马上就到。”
说话间,一个人影映到格子门上。
里边一人拉开格子门,只见龙马直直站在那里。这身形把众人吓得心底发颤。他只系了块兜档布,右手握把长刀。
“你这副打扮是要干什么?小子,你故意捉弄人?”
“并不是捉弄,而是只有这样扮上,才能把你们这帮傻瓜打退。”
“你这个王八蛋!”
众人操土佐方言骂作一片。有人吹灭了灯。房间里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