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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到当代诗词,有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毛泽东诗词。

    在新中国建立后的近半个世纪中,旧体诗坛几乎完全为毛泽东诗词的光芒所笼罩。在新诗大获全胜,旧体诗词边缘化生存的时代,这一现象显得尤为奇特,乃至在一段时间内,人们认为,这就是传统诗词最后的辉煌。

    然而,“毛主席诗词”垄断诗坛,并不是毛泽东的初衷。《沁园春·雪》是最早发表的一首毛泽东诗词。这首词写作于1936年,发表于1945年。并不是由中共党报刊登,而是为重庆一家民营报纸《新民报晚刊》所披露。该报编者搜集到两个文本、拼成全豹,未经毛泽东本人授权,就自作主张地发表了。

    毛泽东诗词的成批发表,是在1957年初。先是,臧克家致信毛泽东,要求在《诗刊》创刊号上发表老人家的诗词。毛泽东将记得起来的旧作,加上臧克家寄去的八首,一共十八首,寄去,附信说:“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因为是旧体,怕谬种流传,贻误青年;再则诗味不多,没有什么特色。既然你们以为可以刊载,又可为已经传抄的几首改正错字,那末,就照你们的意见办吧。”(《致臧克家》)你看,这完全是被动的口气。

    虽然毛泽东称之“谬种”,认为“不宜在青年中提倡”,但毛泽东诗词的发表和广泛流传,则无异于讽一而劝百。20世纪的成年人,随口背上十来首毛泽东诗词,大约是不成问题的。能背诵三十来首毛泽东诗词的人,比能背诵三十来首李、杜诗篇的人多得多,这也是事实。眼下五六十岁的人,对于诗词的爱好,大抵不是从《唐诗三百首》开始,而是从《毛主席诗词十八首》或《毛主席诗词三十七首》开始的。不少人在最初写作诗词时,都或多或少受到过影响。要说老人家沾溉了一代读者,也不为过。

    爱好古典诗歌并写作旧体诗词,本是毛泽东精神生活的一部分——虽然并非主要、却是不容忽视的一部分。郭沫若谓之“经纶外,诗词余事,泰山北斗”(《满江红·读毛主席诗词》)。中共老一辈革命家会写旧体诗词的人不少,但真正形成个人风格而足以名家者不多。毛泽东诗词远出侪辈之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毛泽东诗词以兴会为宗,不作无病呻吟,没有客气假象,是真诗。《词六首引言》云:“这六首词,是1929—1931年在马背上哼成的,通忘记了。《人民文学》编辑部的同志们搜集起来,寄给了我,要求发表。略加修改因以付之。”七律《送瘟神》诗前小序亦云:“读6月30日人民日报,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煦,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又是“马背上哼成”,又是“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又是“遥望南天,欣然命笔”,这是何等的兴会。吟过了,就放下了,就“通忘记了”。好事者“搜集起来,要求发表”,才“因以付之”。这种平常心,就让人佩服不已。比起那些写得一两首仿古的诗词,就自恋不已的文人,真不知高明多少。

    郭沫若啧啧称叹:“充实光辉,大而化,空前未有。”(《满江红·读毛主席诗词》)“大而化”本是前人对杜诗的评价。毛泽东本人对“化”字就有个解释,说是“彻头彻尾彻里彻外之谓也”。杜诗“上薄风骚,下该沈宋,言傍苏李,气夺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庾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元稹《唐故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并序》),始谓之“化”。而毛泽东诗词并不以风格多样见长,所以这个“化”字是有待商榷的。

    而一个“大”字,确实能概括毛泽东诗词给人的总体感受。

    论者经常谈到毛泽东诗词的史诗气概。而史诗是与叙事性和宏伟规模相联系的。毛泽东所擅长的词体和七律,都是篇幅短小之作,根本不具备史诗的规模,何以给人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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