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老郎中年迈体弱,卧病在床了。于是蒋生就买了些礼物,一个人去探望老郎中。到了地方,却发现老郎中居所弊陋不堪,家徒四壁,老鼠在房间里窜来窜去,见到人也不害怕。而老郎中病卧在床,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蒋生急忙找来大夫,替老郎中抓药治病,又替老郎中熬了粥饭,亲自端到老郎中的面前,侍奉老郎中吃下。到了晚上,他又守候在老郎中的床前,一如儿子侍奉父亲,脸上不见有丝毫的厌倦。
次日,老郎中的身体有所恢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蒋生,问:“你和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如此殷勤相待?莫非你心里想打什么坏主意不成?”蒋生笑道:“你的年龄与我爷爷一般,我孝敬你一番,只当是孝敬自己的爷爷了,看你这里一贫如洗,又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老郎中却道:“若你愿意认我为父,我有无边富贵相赠。”蒋生却正色道:“我可以对你执弟子礼,但改换门庭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要说你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富贵赠给我,就算是有,我也不放在心上。”说完这句话,蒋生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隔日在户部见到老郎中,他仍然是怒气未休。
于是老郎中请蒋生喝酒,给他赔罪,等蒋生怒气渐消的时候,老郎中忽然要求蒋生陪他行一种奇怪的酒令,这种酒令一问一答,说的全都是蒋生不熟悉的盐务,蒋生心里不喜欢,可是又可怜老郎中,就硬着头皮陪着他玩。未及几日,蒋生已经将那盐务酒令背得滚瓜烂熟。见蒋生已经将酒令全部背下,老郎中就吩咐道:“若然是你见到了皇上,就按照这酒令的方式回答,保你无虞。”蒋生听得哈哈大笑,以为老郎中已经老糊涂了,说话都颠三倒四,他只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郎中,皇上岂会召见他?
可万万没想到,次日,皇上果然传蒋生上殿,蒋生惊骇已极。到了金殿之上,眼见两侧尽是重臣高官,他心里更加害怕,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耳听着皇上的询问,居然与老郎中教他的酒令同出一辙,蒋生心里更是骇异,就一字一句地回答,皇上听了非常地满意。眼见得老郎中教给他的酒令就要问完了,皇上忽然问了一个酒令之外的问题:“你学的只是钱谷,不通盐务,如何把这盐务研究得如此明白?”蒋生不敢隐瞒,就一五一十地把情形都告诉了皇上。皇上听了后,叹息道:“我料到你这般年轻,也不可能如此熟通盐务,既然是有长者相助,那就另当别论了。也罢,这件事你虽然是取巧,也是你有这个命。粤海关的盐务之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吧。”
蒋生昏头涨脑地出了金殿,就见朝中重臣纷纷上前相贺,言语之间,竟然是一片羡慕。原来,粤海关的盐务,是当时朝中第一肥缺,无数朝臣高官虎视眈眈,务求必得。只是皇上对所有的选官,始终不能满意。这件事朝中尽人皆知,户部的老郎中就先以酒令的形式,尽将盐务之事相授,然后再以蒋生的名义上书。皇上看了,大为欢欣,于是蒋生全然于懵懂之际,竟尔夺得了朝中最肥的差事。
此后蒋生带着老郎中赴粤上任,所有政务尽听老郎中的吩咐与安排,未及几年,老郎中患病死去,蒋生大哭着将其埋葬,然后带着数百万两银子,回到了京师,购置房宅,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富户。
后人评说,蒋生得官获财,尽在懵懂之中。若然是他稍有明悟,自己的心里就会另有想法。但在这个过程中,不管他有什么想法,都会坏了事。只有在他什么想法也没有的情形下,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懵状态之下的成功,说的就是年轻人对官场政务一窍不通,唯其心里存有着天生的善念。这样的人,进入官场就会有许多人愿意帮助你。那些帮助你的人,一如憋屈在户部的老郎中,虽然老道圆滑,经验丰富,却因为资历过老,不论做出多么优秀的事情来,都不见晋升的可能。但是他们的政绩如果落在年轻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