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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步费,但我不敢贸然全花了,还是打算寻找一条公交线路。秋老虎熬人,我扬着脖子眯着眼睛看站牌,找了六七个,没有一条线去明安街。

    我离家太久不回,回来后就只在美术馆附近转悠,开着老子的千颂伊同款红色E400,什么时候操心过公交车怎么走。正在烦躁的时候我感觉站台上拥挤的人群中有个男人的手掐了我的腰一把,回头望见一张紫红色的脸,当即暴怒:“拿开!”

    男人往旁边吐了一口痰,眼神躲闪,用浓重的口音嘟囔一句“谁摸你啊瞧你长那个样”,不甘不愿地退后走了。

    我瞪着他滚远,刚一回头,一个民工急着去赶到站的公车,把大包往肩上一甩,直接抡在了我鼻子上。

    冲天酸气倒灌进我脑子里,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见,我捂着脸,晃荡着寻找一个能依扶的东西,终于踉跄几步抓到一根电线杆。

    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泪了,纯生理反应。

    不如死了算了。

    那股疲倦终于追上了我。

    我看到不远处,炸串摊旁的水果摊,削菠萝的摊主把刀放在一旁,在阳光下,使命召唤一般地,朝我亮了一道光。

    再次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我已经坐在细流河边上了。

    手里拿着一把锋刃大约十五厘米长的刀……我是怎么把它从水果摊顺过来的?

    王平平的身体构造太奇特了,大白天的,从历史课到火车站,毫无预兆断片两次。

    细流河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两岸的垂柳栽得乱七八糟,枝条轻轻扫过我油腻的脸,痒痒的,已经有了衰败的气息。我把刀比在左手腕上,刀刃恰好贴着还没长好的粉色嫩肉。王平平第一次自杀毫无经验,伤口切得很浅,没有伤到肌腱,唯一做对了的只有把手放在热水里防止伤口凝血。

    当被阳光烤得发烫的刀面贴上肌肤时,我竟然感到了一丝快慰。是我的问题,还是王平平这具身体的问题?

    或许两者都有吧。

    如果活下来是为了守护张小漫到30岁渡劫,且不说这个去过台湾的张小漫是不是过去的我,就算我成功了,她活过30岁了——那我呢?也以王平平的身份继续活?

    细流河映出王平平被波涛分割的脸。

    谁要做王平平。

    我握紧了刀,再一次将它贴在了手腕上。水果摊的刀太利了,甫一接触,就切出一道浅浅的白痕,一秒钟后,血顺着那道白痕渗了上来。

    ……卧槽好疼啊!!!

    去你大爷的谁要死谁死!!!怎么这么疼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中午的网吧人满为患。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这是我两辈子第一次来网吧。

    小学初中时候都觉得这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我爸妈自然也不允许。后来央视报道过一次严重的网吧火灾事件,具体是哪一年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店主担心包夜的顾客们跑单,半夜下班离开的时候按照惯例把外面的铁栅栏给锁了,没想到午夜起火,打游戏的未成年们一个都没跑出来,活活憋死在了里面。

    自打那次事故之后,全城的网吧就开始停业整顿了,再开业之后,一律查验身份证,谢绝未成年人,我更没有机会去开眼界了。再说我又不打游戏,家里电脑足够用来看VCD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台阶下面的半地下室中人头攒动,烟雾缭绕,偶尔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青年站起身抻懒腰,端着吃完的泡面扔进垃圾桶。我口袋里还剩下八块五毛钱——一块五用来买创可贴了。

    我也是没什么资格骂任何人傻逼了。

    先不说身份证的事,八块五能上网吗?我把目光移向门口的玻璃,红色胶布贴着大大的一行字“每小时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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