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他们也不在乎夸父河络或者羽人,生物在他们看来是一帮不开化的、渺小的东西,活着或者死去,根本不重要。或者说在他们看来,我们生出来就是要死的,就像一头牛生下来就被喂养着,是为了杀了吃肉,没什么奇怪。至于牛死亡的痛苦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痛苦在他们看来是一种机制,因为有了痛感,所以生物会避开伤害保护自己,这是一件好事,一种很有用的机制。但是那也只是一种机制,在神的视野里,痛苦是一件微末的事,生存也是,希望也还是。”
“可他们自己也是生物。”
“所以一名辰月教徒最终的渴望是能够超脱他们凡俗的肉体,他们毕生都追求用神的眼睛去观察世界。”息衍冷笑,“他们不爱世人,也不爱自己,他们只爱这个世界终极的力量和意义。”
“这种东西……存在么?”
“我不知道,我是一个天驱。但是你要说辰月教徒的心里没有爱,却也不完全对。他们对于单个的个体完全不在意,但是他们在乎所有种族的生存和发展,因为九州诸族是世界重要的一部分,是世界力量循环的根源,世界就像是河道,诸族是河道中的流水,没有水,那么力量无从循环,河流就死了。辰月教徒们太爱这个世界了,所以连带着他们也爱诸族。不过是所谓的‘大爱’。”
“大爱?”白毅问。
“就是以神的身份去爱。所以辰月的大师们眼里,他们是来拯救我们的,但是他们和我们没有平等可言,我们也无从祈求什么。换而言之,他们在效忠于神,代替神去主宰,他们是神从凡俗的世人里选择出来的使者。”
“很好,越来越像疯子了。”
“历史上一度辰月的大师们也非常迷惘。他们看到了世界的征战,势力的此消彼涨,野心家们代代相传的热血。大师们觉得诸族的心中对于战争和权力的渴望把世界弄得混乱不堪,这是堕落的,肮脏的,大师们因为想不明白在他们所爱的世界中为何有如此多的纷争和杀戮而愁苦万分,所以他们向神祈求答案。他们自信获得了神启。”
“幻觉么?”
“也许,”息衍微笑,“不过辰月大师们自信自己接近了世界终极的意义。之所以有如此多的战争,是因为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就是作为战场的!”
“作为……战场?”白毅的声音微微一颤。
“是!他们说战争其实是一种力量,一种完美的机制。神用战争的手段来协调世界的发展,神首先用战争从诸族中剔除弱小的、不适合生存的个体,然后神用战争令诸族保持旺盛的活力,因为他们必须应对战争,一刻也不能懈怠。假设战争远离了,人们就会变得懒惰和软弱,他们还活着,但是他们的生存能力和开拓的雄心却退步了,这样整个种族就会慢慢地死去。这就好象放牧一群马,首先要把最弱的马除掉,否则它会影响整个马群的繁衍,其次要挑逗仔公马们决斗,决出来的胜者才是马群的领袖。这样所有的仔公马都会为了领袖的地位而磨炼自己,同时可以选出最优秀的领袖,它拥有和母马们繁衍后代的权力。但是这个领袖是暂时的,为了不断给这个马群带来活力,一次决斗刚刚结束,另一次决斗已经开始酝酿了。”
“那么他们自己,是牧马人么?”
“是,牧马人。所以辰月的大师们把自己看作世界发展的导师。他们整理出这个理论之后欣喜若狂,觉得自己距离世界的终极意义更近了一步。从此他们眼里的战争变得如此的美好,他们只需要去挑逗和协调,当我们看见死伤的时候,他们看见的,却是战争中蕴藏的巨大‘活力’。”
白毅沉默了很久,息衍也不再说话。他在黑暗中擦着火镰,试图点燃他的烟杆,但是他的手微微颤抖,火光不断照亮他的脸,但是他却始终没能成功。
息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