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在中国台湾地区曾开展过一次大规模的研究,目的是调查哪些因素和人们对避孕工具的使用有关。一个由社会学家和内科医生组成的大型研究团队收集了有关环境和行为变量方面的大量数据。研究者比较感兴趣的是,哪种变量能够最准确地预测避孕方法。数据收集上来之后,研究者发现,有一个变量和使用避孕工具的相关最强,这就是:家庭中家用电器(烤箱、风扇等等)的数量(Li,1975)。
这个结果恐怕不会促使你提出这样的建议:在高中发放免费的烤箱以解决青少年的怀孕问题。但是,你为何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电器和避孕工具使用之间的相关性很高,在众多被测量的变量中,这个变量是唯一最准确的预测因子。我希望你的回答会是:问题关键在于这两个变量间关系的“性质”而非“强度”。开展“免费烤箱计划”预示着这样一种观念:烤箱导致人们使用避孕工具。而实际上我们会将这种建议视为一种荒唐的方案,至少在上面所举的这个显而易见的例子中,我们会认识到,这两个变量可能有相关,但不是因果关系。
在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猜想,这种关系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避孕工具的使用”和“家庭中家用电器的数量”这两个变量通过与这两种变量都相关的其他变量联系起来。教育可能会是中介变量之一。我们知道,教育水平与避孕工具使用和社会经济地位都有关系。现在我们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事实:经济水平高的家庭会拥有更多的家用电器,我们都会有这样的联想。当然,其他的变量也可能会在二者的关系中起到中介作用。但是,无论“家用电器的数量”和“避孕工具使用”之间的相关有多么强,这种关系都不能说明它们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避孕方法的例子很容易让我们理解这一章的主旨:有相关,并不意味着必然有因果关系。本章中我们将会讨论阻止我们做出因果推论的两大问题:第三变量问题和方向性问题。我们还将会讨论选择性偏见是如何导致第三变量问题的。
相关性证据的局限性并不都像“烤箱”例子那样容易被识别。当因果关系对我们来说显而易见时,当我们抱有根深蒂固的偏见时,或者当我们的解释被理论定势所主宰时,就会很容易地把相关当作因果的证据。
在20世纪初期,数以万计的美国南部民众罹患并死于一种叫做糙皮病的疾病(大约每年100000人死亡)。糙皮病被认为是由一种不明微生物引发的传染性疾病,其主要症状是头晕、嗜睡、溃疡、呕吐和严重腹泻(Chase,1977,p.205)。此后,许多来自全国糙皮病研究学会的医生都认同这样的证据:糙皮病和卫生条件有关。这并不令人吃惊。家在南卡罗来纳州斯帕坦堡的人们似乎总是远离糙皮病的困扰,因为他们有自来水管道和良好的污水处理设施。这种相关恰好验证了这样的观点:由于糟糕的卫生条件,传染性疾病是通过糙皮病患者的排泄物传播开来的。
一位叫约瑟夫·戈德伯格(JosephGoldberger)的医生对这种解释非常怀疑,在美国公共卫生部部长的指示下,戈德伯格针对糙皮病开展了许多研究。他认为糙皮病是由于营养不均衡的饮食引起的,简而言之,是美国南部普遍的贫困造成的。许多的患者赖以生存的都是高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含量极低的饮食,如很少量的肉类、蛋类、牛奶,以及大量的谷类、燕麦和玉米粥。戈德伯格认为污水处理条件和糙皮病之间的相关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无法反映因果关系(和烤箱控制生育的例子一样)。他认为根本原因在于,拥有清洁管道的家庭通常也都是经济状况良好的家庭,经济上的差异也会反映在他们的饮食上,经济状况好的家庭在其饮食中包含更多的动物蛋白。
但是,请等一下!为什么戈德伯格的因果推断就一定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