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章寡妇生日的宴会。
西望洋那间红砖建造的古老大厦,未及晌午,门前已打扫得粒尘不染,男女佣工,出出进进,忙得不可开交,屋内已布置得富丽堂皇,大事铺张,仿如皇宫大宴,章寡妇还亲自督导,指挥着男女佣人做事,大厅与内厅打通,临时架起一个小音乐台,预备给有舞兴的客人,作跳舞厅,小客厅划为扑克赌局,走廊是鸡尾酒长桌,摆满各色酒肴及水果,末端空着几张台桌,是给赌兴浓厚的朋友们,赌番摊或牌九之用,真是井井有条,绝不使任何客人会感到寂寞或孤单的。
随着屋内的忙碌,许多亲友还趁着这时送来各种名贵礼物,叶小菁也来了,抱着一巨束鲜花,他惊讶着这个生平从未见过的豪华宴会场面,连花园外也满悬灯笼汽球,客人们假如嫌屋内空气混浊,还可以在园外走走。
“在这个宴会中,我们当众宣布我们的订婚消息,那么客人们还会感觉到更惊奇呢!”章寡妇吻着叶小菁说。
入夜,大厦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单只汽车,衔头接尾就足排有整条马路长,灯光灿烂,屋内已拥满了各式客人,三教九流,身份悬殊,有最高贵的绅士淑女,也有最低卑的地痞流氓……。
这时音乐台已开始奏着乐曲,许多爱舞的客人已翩翩起舞,鸡尾酒桌前,觥筹交错,牌九番摊也开了档。小客厅内,章寡妇、李探长、叶小菁、葡斯帮办,及几个较有身份的名流在赌着扑克。
倏而,大门外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没有请帖,咬着一根象牙烟嘴,手中翻弄着一双白纱手套,散闲地,轻吐着烟雾,踱上石阶,傲视阔步,旁若无人,连把守在厅门口迎迓客人的佣仆也不正视一眼。
厅内,正闹哄哄的,宾客当不少于三百人以下,赌与舞的兴致正浓,有些正趁机在大发其洋财呢。佣仆们在移动着台桌,预备酒席的开始,来人在入口处停步,伸手取下象牙烟嘴,点指轻弹去烟灰,两眼炯炯闪烁,不断四下扫射,正在找寻他的目标。
这时,小客厅内的“沙蟹”赌局已进入紧张阶段,叶小菁以“A8”两对的牌面和葡斯帮“同花”的牌面互相火拚,倏然,女佣翠英慌慌张张穿了进来,附耳向章寡妇讲了几句话,章寡妇脸色大变,抬头一看,果然就看见她的死冤家活对头仇奕森正站在大厅进口处,东张西望,显然不怀好意,她强镇静,躬身礼貌地向在座客人道歉一番,然后移座离去,叶小菁正凝神贯注在他的牌局上,没注意到。
章寡妇穿过人丛,直冲到仇奕森跟前,装上一副笑容。
“仇先生,欢迎欢迎。”
“客气,客气,”仇奕森礼貌地答。
章寡妇一把将仇奕森强拖到落地长窗出走廊较为僻静的地点。一面还不断与熟悉的客人们笑脸作礼。然后轻声向仇奕森狠狠发问。
“你来干什么?”
“来向你道贺哇。”
“我又没请你!”她瞪着眼。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仇奕森侧着头,故意打趣。“请你大声一点好吗?”
“你来干什么?我又没请你!”章寡妇怒气填胸,但仍不敢高声。
“哦,寡妇!这是我的家!”仇奕森狡狯散闲地答。“家里有喜庆事,照例也得回来招呼客人呀!你说对不对?”
章寡妇激愤得全身抖颤,碍在宾客满堂,不能发作。气往肚咽,呐呐不能发言。
“唉,往事不堪回首,记得我和你结婚时,排场的铺张,也不下于今日之伟大,唉,不过挥霍的这些孽障钱,全是我抹煞天良,作奸犯科得来的,任凭骄奢淫佚,安富尊荣,到头来,多少还是要遭受一点报应!比如说,我成为一个囚徒,你成为一个寡妇,就可能是天理报应!”仇奕森语气温和,话中带刺,轻描淡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