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纸儿捅破了吧!两个人在一块儿,变蝴蝶儿也甘心。我可把曼姐交给你了。你答应我,别欺侮她……”小燕哭了,哭得那么可怜见儿,她需要理解。她生就一副招惹是非的脸盘儿和身条儿,她的脸盆儿是变幻无穷的动人的系列剧。她的凤眼被长而弯的睫毛遮着,每一眨动,都似一个童话。这位娇小玲珑的姑娘,幼稚像八岁孩子,成熟像八十岁老人……她喝醉了,狂热而来,狂醉而去,将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北京醒来,重新开始……童川和江曼把小燕扶上拖拉机,看那战友在漠漠雪烟中无影无踪,两人默默立了好久。
江曼问:“我们怎么办?”
童川:“什么‘我们’?你可以走,我没处可去。”
“我也可以留下。”
“别开‘国际玩笑’。你总是一任性就不计后果,跟我留下?你的眼泪会淹了北大荒,我担待不起。”
江曼真差一点儿就哭呐!她是泪做的骨肉,往往在流眼泪的时候就决定了一些人生关键时刻的关键选择。她等的不是这话。她只要童川一个有情有意的眼神儿,她便情愿留在北大荒,一辈子,直至两个人一块儿“雪葬”。可是,童川这人就这么别扭!
爱情是个怪物,偏偏在别扭、不理解之中显示魅力。江曼尽可能去理解童川——是的,童川两岁时没娘,四岁时有了后妈,可“会飞”的父亲才过了“蜜月”就同歼击机一起坠落在山上了。童川随后妈又走了一家儿,虽然他凭飞行员的抚恤金,在部队寄宿学校长大,可也吃够了后妈的白眼儿。他十六岁同后娘决裂,来到北大荒自食其力,成为真正的“扎根树”。江曼知道提到返城,童川就会引起一连串不愉快的联想。他无处可投奔,至少目前,江曼的家里也不可不明不白地容他待业。
那天,他们看到路上的雪被车和人践踏过,榨出水又冻成了冰……
任性的江曼嘴硬,两个小刷子倔倔地轮转了半圈,道:“那好,我回北京。”
“你回去吧,江曼,回去!我带你扒上森林小火车,又快,又能省点钱,给你爸看病抓药。”
“这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童川再也没言语。两个人再也没说什么。童川怎么能忍心强扭着把江曼留在北大荒?一场为期十载的空前的大“浩劫”之后,一切在重新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回去,拼死拼活回去,寻找学习机会,寻找生活的位置,重圆破碎的家,侍奉那经历了劫难已经年老力衰、浑身创痕的父母,没错儿!他们好像过早断奶的孩子,也需要寻找母爱。更何况江曼的父亲病得不省人事,母亲也是土埋脖颈了呢!童川不能让江曼为自己做出“牺牲”。
他们在冰水的猛烈射击中,忍耐着。江曼的脸上冰水与泪永横流。她颤抖着,心想,准是要死了,死在一块倒也干净!可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么!童川这个“木头”,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忍耐到了极限,童川说:“起来吧!”
江曼没动。
“起来呀!”这人总是这么粗暴!
他们迎着冰水的射击,摇摇晃晃从原木堆上站起来了。你搀着我,我扶着你。尽管他们高高地立在森林小火车的原木堆上,背景是乱云飞渡的天空,他们一点儿也显不出英雄气概,只是抖成一团。
押车人“啊呀”一声扔了水管,惊呆了。
“哎呀呀呀,妈拉个巴子,找死啊!”粗鲁的押车人满嘴不干净,边骂边跳脚:“荒草甸子哪儿不能谈恋爱?偏钻到木头堆里,找死啊,找死!嗯?”
小站上,一站长、扳道工、等车的、送人的,全被他嚷出来,瞧热闹。
童川一手提着旅行包,一手拖着江曼,从押运员搭上的跳板上颤巍巍下来。
押运员来扶一把江曼,被童川无声地搡了个趔趄。他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