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林德兹看起来比较像警察,不像艺术家。他身高中等,体格健壮,一双可卡狗似的棕色眼睛,有着浓浓的眉毛。刚开始我猜他年约四十,后来发现是由于他的体重和严肃的态度所引起的误解。几分钟之后我就把原先推算的年纪降低十至十二岁。
他准时在晚上七点半抵达伊莱恩家与我们见面。我到得比较早,恰好伊莱恩煮好了一壶咖啡,我就先喝了一杯。加林德兹不想喝咖啡,伊莱恩改问他要不要来瓶啤酒,他说:“也许晚一点再喝吧,女士。如果方便给我一杯水,那就真是感激不尽。”
他以先生、女士称呼我们。当我向他说明整个事件的原委时,他则在素描本上随手乱画,然后我又顺应他的要求,简略描述莫特利的模样。
“这件事应该办得成,”他说,“你所描述的人具有相当独特的外貌,这样对我来说就容易多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遇到目击证人说:‘噢,那人很普通,长得很平常,就像大部分人一样。’这种话代表两种意义,要不是嫌疑犯那张脸实在没什么特点,要不就是这个目击证人根本没看清楚。尤其是遇到不同人种时,这种情况常常发生。当一个白人目击者看着一个黑人嫌疑犯时,他看到的往往就只是黑人而已。人往往只看得出肤色,却认不出那张脸。”
在他落笔画图之前,加林德兹先引导我们闭上双眼,在脑中尝试想像。“现在你所看到的他越清楚,”他说,“我们待会儿在纸上就能画得越像。”接着他让我仔细描述莫特利,我说话的同时,他拿起炭笔及素描用橡皮擦开始素描。下午我已经先去四十二街的图书馆,找到两张莫特利的新闻照片,一张是他被捕时,另一张则是他在受审时。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其实相当清楚,不过这两张照片确实有助于理清一些印象,就好像抚去旧画作上经过岁月所累积的尘垢。
素描本上画出来的容貌令人不禁啧啧称奇,他要我们两人一起指出画像上不符之处,然后再用橡皮擦作局部修改。一次又一次,那幅画像逐渐吻合我们的记忆。最后,我们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改正的缺点,他就把画像定稿。
“我们这幅画像的主角,”他说,“看起来已经大于二十八岁。这可能是因为我们三个都知道,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四十或四十一岁,所以脑袋里不自觉地会稍微修正我们的记忆。然而,我们能做到的不止这些,人年老的时候,特征都会变得更加明显。你如果找一个年轻人来,用夸张的漫画笔触画下他的特征,十年二十年后,看起来就一点也不夸张了。以前我有一位女老师,她曾经说过,我们每个人长大后都是自己特征的夸张化面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鼻了稍微画大一些,再让眼睛更加凹陷一点。”他在这儿添加一点阴影,在那儿做些许更改,就达到了他所说的效果。真是场精彩的演出。
“地心引力也会对人产生一些作用,”他继续说明,“把你四处都往下拉,”橡皮擦一抹,炭笔一挥。“还有发际,现在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信息所以不能确定他的头发是否仍然那么多,还是已经秃光了?实在不清楚。不过就让我们来假设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是说,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样,他开始秃头,发际向后退。我不是说要让他变成秃头或是怎样,只是表示他的发际会有改变,额头变得比较高,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他在眼眶周围补了几条阴影线,嘴角添加一些皱纹,强调突出的颧骨,然后他伸长了手臂拿着素描本端详,再用橡皮擦和炭笔做了些细微的修改。
“怎么样?你们认为如何?可以去裱框了吧?”他说。
他结束工作之后,接过一瓶喜力啤酒,伊莱恩和我则平分一瓶沛绿雅矿泉水。他稍微谈了一些自己的事。刚开始他不太情愿说,不过伊莱恩很有办法打开话匣子,我想这大概是她的职业才能。他告诉我们绘画一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