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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设身处地将自己想象成一名罪犯,有可能会让他对犯罪有点过于宽容了?”

    布朗神父挺直腰板,说起话来更加抑扬顿挫。

    “我知道结果恰好相反。它解决了一切有关时间和罪行的问题。它让一个人提前悔过。”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那个美国人看着高耸、陡直的屋顶,它向外延展,遮住了空地上的半边天。主人则纹丝不动地凝视着炉火。然后,神父又打破了沉默,此时他的语调发生了明显变化,彷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摒弃魔鬼的方式有两种,”他说:“而两者的区别恐怕也是现代宗教中最深刻的分歧所在。其中之一是因为他与人性相距太远而令人心存恐惧;另一种是因为他与人如此贴近而令人感到恐惧。这两种善的差异如此之大,甚至超过善与恶之间的差别。”

    其他人没有答话,神父继续语重心长地往下说,让人感觉他说的话,字字千钧,掷地有声。

    “你们可能会觉得犯罪活动很可怕,因为你们从来不会去犯罪。我认为犯罪活动很可怕,因为我有可能犯罪。你们把犯罪当成维苏威火山的爆发;但那并不比这座房子着火还可怕。如果一名罪犯突然在这个屋里现身——”

    “如果一名罪犯突然在这个屋里现身,”蔡斯微笑着说,“我认为你对他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很显然,你会上来就跟他说,你本人就是个罪犯,并解释说,他偷父亲的钱包、割断母亲的喉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说老实话,我并不觉得这种做法很现实。我认为,它的实际效果可能是,再也没有罪犯会真心痛改前非了。说说理论,谈谈假设的案例是很容易;可我们都知道,这无非都是空谈而已。我们这些人,安坐在迪罗克先生温馨、舒适的家里,尽享着体面人该有的一切,不过是借着谈论窃贼、杀人犯和他们隐秘的内心世界,获得一种超然物外的精神刺激罢了。但是,真正要跟窃贼和杀人犯打交道的那些人就不同了,不得不以其它方式对付他们。我们安逸地围坐在火炉边;而且我们知道这座房子并没有失火。我们知道屋里也没有罪犯。”

    被点到名字的迪罗克先生,从他所谓的火炉边缓缓起身,火光映照着他,投射出巨大的阴影,似乎要罩住周边的一切,甚至让他头顶上的夜空也显得昏暗了许多。

    “这屋里有个罪犯,”他说。“我就是罪犯。我叫弗朗博,大洋两岸的警察直到今天还在追捕我呢。”

    那个美国人听了这话顿时呆若木鸡,他愣愣地盯着弗朗博,不知该作何反应。

    “关于我的坦白,既没什么神秘的,也没什么隐喻,更不是借着他人说事,”弗朗博说道。“我用这双手偷了20年;靠着这两条腿逃脱警察的抓捕。我希望你能承认,我做的事都是很现实的。我希望你能承认,审判我的法官和抓捕我的警察都是要认真对付犯罪行为的。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谴责犯罪的方式吗?难道我听不见那些心存正义的人向我发出的呼唤,看不到那些体面人投来的鄙视的目光吗?难道我没聆听过一些人的高谈阔论?他们指责我,一个人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贱的地步?告诉我,任何正直的人做梦都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邪恶。你能想象得到吗?我对所有这一切都报以轻蔑的一笑。只有我这位朋友告诉我,他清楚地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盗窃;从那以后我就金盘洗手,不再做贼了。”

    布朗神父做了个手势,似在表示极不赞同对自己的过誉之词;而格兰迪森·蔡斯则嘶嘶有声地长吁了一口气。

    “我告诉你的字字属实,句句是真,”弗朗博说:“是否把我交给警方,完全在你了。”

    整个场面一时间陷入死寂,人们这才隐约听见弗朗博的孩子们发出的欢笑声,他们正在高耸、黢黑的房子里嬉戏玩闹,与此同时,他们还听到那群灰色的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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