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座位,可以四人对坐,还有一些类似长凳的座位,乘客不很多,四人拣了靠窗的座位,两个女孩靠窗坐了。铃声响了半天不见开车。有位乘客说,这是等什么人吧。又过了一会,车开了,那人又自言自语道:“等的人来了。”
正是春暖花开,一路不知名的各样花朵扑面而来,大片桃花如雪,树顶凝聚着淡淡的红,如同戴着一顶顶小帽。嵋伏在车窗上看着眼前变幻的景色,心里赞叹,发议论道:“常听说大好河山,以前也没仔细想过,现在想想,用‘大好’两个字形容真是妙极了。杜甫诗云‘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山河是永远在的,永远好的。可是因为国破,显出的景色就不同了。”玮玮道:“所以要‘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无因道:“嵋说这些话像个女学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会说这种话了。”大士说:“孟灵已,还有人给你做记录呢!我巴不得有人给我做记录。”说着向玮玮靠近一点,嵋抬头向无因一笑。车行多时,天色暗了下来。车上人大都占好位子,有的躺着,有的靠着,逐渐安静下来,只有车声隆隆。嵋觉得那声音好像是从远处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大士已经靠在玮玮肩上睡着了。“嵋,你也睡吧!”无因低声说,“我到那边去。”他放好背包,给嵋做枕头,到车厢另一头去了。嵋不便大声叫,只好由他,一歪身,马上睡着了。睡了不知多久,忽然醒来,见玮玮和大士还是原来的姿势,担心无因没有睡处,便走到车那边去看。车厢里人横七竖八,好不容易走到车门,见无因站在门外,夜色沉沉,身影朦胧,想来一定很累了。开门一阵寒风,便说:“庄无因,你要受凉的。”无因没有转身,说:“这是新发明的称呼吗?”嵋走出去,两人靠在栏杆上,都不说话。
火车渐渐进入丘陵地带,忽高忽低,车身摇摆,两面的山如怪兽一般扑来,转眼又退到身后去了。无因问:“你在想什么?”嵋望着扑来又闪去的山,说:“我什么也没想。”一面山闪过去了,又是一面山。“你呢,你想什么?”嵋抬头,也抬起眼帘,一双灵动的眸子在夜色中流转。无因不答,过了半晌,说:“我想的——”忽然车身剧烈地摇摆,发出很大的声音,车停住了。
“什么事,什么事!”车厢里的人跑出来,谁也不知道什么事。有人跳下车去,前后跑了几步,也看不出什么事,过了好一阵,才有车警过来,让大家不要乱走。无因引嵋回到座位上,见玮玮和大士坐着说话,说刚要出去找他们,人太多,就只好坐着等。“还是坐着等好。”无因说。于是俱都坐下。玮玮说有些饿了,便把预备次日用的早点拿出来,四份三明治,是大士准备的,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并不为停车发愁,反而觉得有趣。又过了约一个小时,还不见动静,有些乘客说,这车不会走了,还是自己走吧,下车去了。又过了些时,才知道前面的桥有问题,几个小时是修不好的,“我们到阳宗海去!”大士兴致勃勃。“走去吗?”玮玮问。“到前面村子看看,也许有的人家有马。”“我喜欢骑马!不过,我不会。”嵋有几分遗憾。玮玮说:“不要紧的,我们都是骑手。大概最好的是无因。”大士说:“谁说的,我看最好的是你。”她认为澹台玮样样都是第一,那认真的神气,引得大家都笑了。
这时,远天已露晨光,车上人已走了大半。四人下了车不知东南西北,打听得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几里路,需要越过一座小山。有几个村民模样的乘客向山上走,一路咒骂,意思是收交通款不修桥,钱都装腰包了。另外有人劝他少说话,“隔墙有耳”。他看看无因等人,他们显然不是常来这一带的。几个人放低声音,快步走远了。路很难走,几乎是没有路。天越来越亮,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红光中。太阳从另一座山背后露出半个脸。他们身上都染上了红色,这不只是太阳光,而是脚下土地的扩展,那红色的土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