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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路边树枝拂动,小溪潺潺。路不宽,却是平坦的,但峨心里的道路是崎岖的,一穴一洞,一坡一坎。她有一件早已要做的大事,现在来到眼前了。她觉得自己在洞穴里转,在坡坎上爬,真要去做想做的那件事,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可她不甘心,她要去挖掘底蕴,问个究竟。她走完脚下的路,迈过自家的门坎时,心里的关坎也越过了,她作出了重大决定,明天一定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怎么今天回来了!”碧初很惊喜。弗之也从里间走出来欢迎女儿,“明天进城开一个会,关于分类的。”峨放好书包,倒水喝。“回来往一晚,看看你们。”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俯身看看弗之的文稿,摸摸碧初正在织的大红颜色毛活,显得很高兴。不过碧初感到,她在高兴中有些沉重,峨永远是看不透的。她若是能结婚就好了,结婚能把最不平常的人变成普通人。她若是现在结婚,也不算太早,真是光阴似箭,转眼间就这么大了,可是还看不出她喜欢谁。她似乎有心事,那是决不透露给任何人的。也许萧先生知道一些?峨很信任他。到庙里求签,签上的话也去问他。可是这种事,谁知道呢。碧初想着,叹了一口气。

    “娘!”峨走过来挨着母亲坐下。虽然她仍常常和家里闹些小别扭,却已从心底觉得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力量是无穷的。那些年怎么会怀疑自己是养女,现在倒是觉得即便是养女,碧初也是真正的母亲,她希望明天去做那件壮举前,和父母在一起。

    “峨,你知道这是给谁的吗?”碧初拿起那毛活,在峨身上比了比,峨不响。她知道家中好久没有添置新东西了,这自然是母亲劳动所得了。碧初拉拉织好的毛衣边,“差不多。”“太鲜艳了,我不要。”峨说。“女孩子不能穿得太素,你看这边用的是桂花针,不像普通上下针那么紧。”弗之也说:“我看这颜色不错,喜洋洋的。”峨听见这话,真的高兴起来,这一切都是吉兆。晚饭有破酥包子,是碧初她们学做的云南食品,上午剩下不多,三家分了。峨说:“植物所要在大理设一个研究站,无人愿去,说是日本兵打来,那里要比昆明先沦陷。”弗之说:“若是真的打到大理,战局也就难以收拾了。”碧初说:“只好在点苍山打游击了,就是没用也要打的。”峨想,娘的口气真像公公,总想着游击队。

    弗之和碧初忽然想起什么,对看了一眼,几乎是同声说:“是不是你要去大理?”峨一笑,“我不去,我这里的事多着呢!而且——离你们那样远。”弗之、碧初略感放心,虽觉得她的话不很明白,也不再问。

    饭后,峨帮着刷锅洗碗,还拿起毛活织了几行,又让小拾得卧在膝上,拾得偏不肯,她也不生气。

    当峨在梦的边缘上徘徊时,那种忐忑不安的沉重又压过来了。明天,明天要决定她的一生,她怎么选择明天做这件事,就因为明天要进城开会么?迷糊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一个人一起走在悬崖上,崖壁陡峭,崖底深不可测,身边的人面目模糊,她认识又似乎不认识。他不是生人,可又不是熟人,那人把路让给她,自己靠边走着,一脚踏在横生的树干上,峨惊叫:“小心掉下去!”随即惊醒,天已经亮了。

    峨与碧初同出家门,东山顶刚有一点红光,两人在小山坡下分手。峨走了几步又回来。“忘了什么吗?”“不,不是。我不过看一看娘。”碧初慈爱地拍一拍峨背着的书包,“慢慢走吧,什么事不可强求啊!”后来,碧初一直想不出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峨走得很快,路边阡陌向后移去,不久便离开了芒河水。经过两处村庄,人家门前都挂着一串串的包谷,金灿灿的,旁边是红辣椒,红彤彤的。她已走过了坡坡坎坎,现在感觉到很平静,让往事自由地在心上来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个意愿,要去找他,说明一切。是在她要考大学之前,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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