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扫地,碧初说:“看摊子本来用不了三个人,惠枌今天就没来,你还是休息一下。”她怜惜地看着雪妍白得透明的脸,觉得她越发瘦了。说话间,有些人来买东西,一时剩的东西不多,乃商量着收摊。三人推着小车顺“大街”往井院来。惠枌迎出来说:“我才不去,就有替工了。”碧初让士珍把剩的食物带回家去,自和枌、雪站在井台边说话。
“你们真了不起,——”雪妍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两眼发黑先靠在碧初身上,随即晕倒在地。碧、枌大惊,将她半扶半抱在床上躺好,替她解领扣,揉胸口,想着她可能是中暑,可是昆明极少有人中暑。惠枌冲出去找医生,碧初拉着雪妍的手,觉得冰凉,脉息微弱,连声唤着:“雪妍,你醒醒,你醒醒!”忍不住眼泪滴滴答答掉下来,滴在雪妍脸上。雪妍果然醒了,睁开眼睛勉强微笑道:“五婶,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要动,喝点水吧!”碧初找出杯子,雪妍要坐起来,一抬头就又重重地倒回枕上。“别动,别动呀!”碧初说着去找勺子,这时惠枌领着那草药郎中跑进房。见已经醒了,放下心来。郎中上前诊脉,琢磨了一会,起身向南方鞠了一躬,然后对碧初郑重地说:“这是喜脉。”
三人俱都大喜,只程度有所不同。当下郎中开了两味安胎药,嘱咐莫要劳累,接了诊费,辞去了。“作为女人还有什么更神圣的事!孕育生命把人送到世界上,真是再伟大不过了,何况这是自己和自己所最爱的人的共同延续。我有了孩子,我的孩子还会有孩子,所以我不会死。”雪妍想着不自觉地去抚摸自己的腹部,没有发现一点异常。碧初微笑道:“现在还摸不着,不久你就会随时随地感觉,一会也不离开。”“很难受吗?我有些怕。”雪妍慢慢坐起来。碧初道:“每个人反应不一样,不过无论怎么折腾总是会很快乐。”
惠枌心里也为雪妍高兴,但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自己似乎是再没有做母亲的希望了,有他时,没有得到,现在连他都没有了,还能增加什么。一面想着,一面到外间调好两杯炼乳,端过来。雪妍感激地接过,慢慢喝完。碧初拿起杯子又递在惠枌手中,关心地说:“你自己也注意保养。”当婚姻成为负面的力量时,那种消耗,那种内伤是什么也比不了的,惠枌摇摇头平淡地笑了一笑。
当下雪妍要回家,碧、枌两人商量要送,雪妍坚决不让,说自己有数。碧、枌两人送她上了芒河堤岸,才各自回家。
雪妍缓缓走着,每一步都很小心,她拥有两个生命,真是了不起,只是这样会影响教学了。她自教书以来,学生反映极好,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她虽不是科班出身,知识却是活的。她除用课本外,还自己用法文编写一些小故事,又做了一些名著的梗概,同学们都很爱听,提高很快,尤其是会话,比较流利。那时的教学,较注重读写,而听说是比较差的。想到工作,雪妍不无惘然,若是晚两年也好,我可以教出一班学生来,现在要中断几个月了,可是这是葑要的,这是他的孩子,我们都属于他,他不会嫌早。雪妍胡乱想着,已到落盐坡。她像每次进村时那样,在小瀑布前站了一会,感受一下四溅的水花.然后走上坡去。卫葑已迎出来,拥她进门,雪妍跨过门槛时,抬头望着卫葑一笑,眼波流转,低声说:“葑,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进门。”
第二节
昆明已经和前几年大不一样了,繁华多了,主干道正义路的人行道上,行人摩肩接踵,还有很多洋人,大多是美国空军,背上大字写着“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体佑护”。他们常常开着吉普车在街上横冲直撞,还要招一招手,喊声:“哈罗!”人们有的伸出大拇指,说:“打得好!”有的哼一声:“神气什么!”晓东街一带,开设了各种好看的店铺,衣服用具、珠宝首饰、酒楼饭肆,令人眼花缭乱,尤其是一家新式电影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