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方向。克莱尔涉过一条小溪,中途摔了一跤,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她爬起来,挣扎着爬上对岸的河堤,发现上面是一片平地。她累极了,只想一头躺倒,任由他们找到。但克莱尔还是强打精神,支撑起来,继续跑。她奔到一处陡坡,折下一段树枝,拄着它爬到坡上。在坡顶,她俯视着这一片地区,远方有一处灯光,又是一处,还有一处,每处灯光都是一对对的。一条路。她深深喘息几次,坚定地朝那边缓缓跑去。脚磨破了,流血了,可她忍住疼痛,绝不停步。她一定得找到救兵,她一定得找到救兵救出凯文。
人声狗吠听不见了,她心里升起一线希望,说不定自己真能成功逃出去。路就在前面。她缓慢地走过最后几英尺,在路沟里坐了一会,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由于精疲力竭,由于恐惧,也由于争得了自由。她听见一辆汽车开过来时,跑到路中间,挥舞双臂,高呼救命。
那辆车最初好像根本不打算停下来,克莱尔意识到自己的模样一定像个疯子。汽车终于放慢速度,停下来。她奔向客座一侧,拉开车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凯文,坐在前座,堵着嘴,绑着手脚。她看到的第二个人是尼莫·斯特雷特,用一枝枪指着她。
“你好啊,大夫,”他说,“想搭个便车?”
他伸直长长的身躯,禁不住打了一阵寒战。夜晚太凉了点,还有潮气,好像渗进了他身子里。他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些。弗朗西斯·韦斯特布鲁克不是个惯常在外野营的人,现在做的事可能就是他这辈子最接近野营的经历了,他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乐趣。人家给他的只有_通混账电话。照他们的吩咐,他和伦敦见了面,也照他们的吩咐把地道的情报透给了他,当然顺便也跟图纳了结一笔账。跟韦斯特布鲁克告诉韦布的不同,他能容忍贪污,甚至也能容忍手下吸毒,不然你就找不到人手干毒品这个行当。就这么简单。他绝不能容忍的是告密。图纳搞的勾当是梅西给他报的信,他自己也核实过,发现梅西说得不错,图纳于是成了鱼食。这个下场对他再合适没有了,生活有时候到底还算公平,他想。
他从街头散布的消息中得知皮布尔斯被杀。那个年轻人,街头生存那一套他就是不懂。虽说消息来得晚了点,可韦斯特布鲁克还得知,皮布尔斯一直在谋划夺过他的帮派,与这个地区其他帮派联合起来。这倒真的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托万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一手。还有梅西,就那么销声匿迹了。这个人的不忠把他给气坏了。韦斯特布鲁克耸耸肩,谁让自己居然信任一个白人,真是活该。
不管是谁杀了托万,现在可能正准备干掉他。韦斯特布鲁克只得潜伏起来,只依靠自己,直到一切平安过去。只依靠自己,跟过去一模一样。他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些怪事,听到远处传来狗叫声。狗可不太妙,他在潜伏之处蜷缩得更低些,拉起上面撒满树枝落叶的毯子蒙住身体,直到犬吠停止才钻出来。篱伦敦仍在附近,他只能推想到这一步。如果伦敦觉二得这个地方重要,那他韦斯特布鲁克也觉得这个地奎方重要。
埃德·欧班伦在毫无装饰的小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有很多年没抽过烟了,可过去的两小时里他已经吸了差不多整整一包。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一直让他提心吊胆,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始终很顺利,他渐渐不那么担心了。与此同时,银行账户上的数目也越变越大。他听见有人过来,走到门前。门本来锁着,可门把手却转动起来。欧班伦吃了一惊,后退几步,直到那人进了屋,他才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好久不见了,大夫。”
欧班伦伸出手,尼莫·斯特雷特握住他的手摇晃着。
“还当你办不成呢,尼莫。”
“我几时让你失望过?”
“我得赶紧动身,调查局的人正把全国封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