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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去花市,买了一盆佛手,一盆青橘。赏菊,吃螃蟹,喝黄酒,看红叶。应季的事物都显妥当。人生又何来种种大事,不过是与一些微小事物以本心共存。有美,有漏,有苦,有乐。会老死,无矫饰。故应无心清赏。
南方的桂花香气犹在心端。母亲说糖桂花还是有卖的,可以寄过来给我。撒在热的糯米圆子里尤为适宜。清晨跑步,看见柿子树上挂满果实,山楂已变红。篱笆边矮丛雏菊有白色和黄色两种。想起童年时中山公园经常举行的菊展。蟹爪的花瓣丝丝缕缕,清奇夺人,不忍亵玩,摘下它也是爱慕的心。
习惯在上海一家熟悉的布鞋店里,订制绣花鞋。丝绒或丝缎制作,鞋头有刺绣,多为牡丹、孔雀、鸳鸯等传统图案。脏了不容易清洗,穿脏了只能丢弃。走在路上,常有女子特意靠近,夸赞这鞋子穿着好看。但她们觉得好看,自己却不穿。
现在很少有女孩子佩戴鲜花。月季、栀子、茉莉、蔷薇、石竹、芍药……新鲜而时兴的花朵适合簪于发际,映衬如水的青丝和面容。但是,我们对自然的美的事物反而有了一种羞耻之心。觉得它们落伍,不时髦,论之为老土。真实而恒久的审美应是一种情怀。所谓的肤泛而变幻的时尚,才是一场捉弄。
下午在咖啡店里和G见面。送我一串在印度买的白色小木珠,湿婆的眼泪。聊天两个半小时。黄昏开车到胡同,一起吃简单的卤肉饭。小剧场的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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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我,写作对你的压力是什么。是不是觉得有时不想做,又不得不做。我说,它并非不得不做,而是想到就做,这是职业的幸运。写作唯一压力,只在于它让你对自己有要求。它不停止,使你的内在总是被一团火焰胁迫和驱动。
有些人一首成名曲可唱上半生,歌迷听着一首便觉满足。有些人一种题材一个概念便复制出一组油画。写作除去流水线的商业故事小说,书写本身需要作者不断攀爬山峰。他总是需要提供出新的旅程。
火焰能量渴求储存和涌动,最终跃入深切的空虚感。
创作者与作品的关系,至高一种,是把自己当成牺牲摆放在祭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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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冗长的会议。疲倦,但并不虚度。吃掉一整盒的巧克力。热水,香烟。这些在目前让人过得好。
黄昏六点的北京,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等候的人却簇拥。独自走进旁边的小餐厅,幸亏干净而空闲。豆腐,米饭,一杯热水,抽两根烟,倾听邻座一对中年夫妻聊天。他们打扮随意,点了一桌菜,互相斟酒对饮。话不多。(渐渐我感觉他们应是一对情人。中国的平常夫妻很少呈现出这般微妙的情致和默默共对的余韵。)再出门,夜色已黑,车流呼啸。等车的人散去。顺利打到一辆车。
晚上收到邮件。“山坡上有一处微微凹陷,长满了白色微含粉色的花。花很小,但连绵起来,真是很美。很想你亲眼看一看。我看很多东西都是美的。哪怕普普通通的东西。别人看见,未必觉得有我说的那么好。朴素是美,残缺是美,平常是美……现在幕布尚未拉起,只有隐约器乐声。事情会怎么走向,要看你如何思考与选择,以及许多外界事物共同的合力。别忘了还有你背后的那股力量。”
明亮而合乎常规的感情,让人得到安全感,逐渐从感性过渡成一种合理性。也因此渐渐失去警惕及活力。如同终成正果的婚姻,相伴多年的伴侣,顺理成章的恋情。饱足的人昏昏欲睡,追逐和捕捉的人则内心敏锐眼神犀利。
庆长,小说中的女子逐渐成形。自小有某种皮肤及情感饥饿症。用专门章节组建她的构成,一小块一小块基石,直到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