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11月10日,江桥抗战进入关键时刻,东北军、义勇军苦盼张学良率军出关而不得,溥仪却像条狗似的被日本人牵来了。
这天傍晚,这位末代皇帝的“龙体”,蜷缩在一辆跑车的后箱里,离开住了七年的天津静园。刚出大门就撞在电线杆子上,“龙头”狠狠地磕在箱盖上。到敷岛料理店下车,人模狗样地换上日本军大衣、战斗帽,乘坐日军汽车到白河码头,上了汽船“比治山丸”。到大沽口,换乘商船“淡路丸”。13日晨到达营口,再马车换火车,到了鞍山汤岗子温泉疗养区,一星期后又去了旅顺。
一切都由日本人一手操办,包括住在汤岗子对翠阁旅馆和旅顺大和旅馆,连楼也不能下,只能在楼内房间里出入、活动——这不就像条狗牵到这里就被拴住了吗?
但这并未妨碍溥仪的心情。在他那本相当著名的《我的前半生》中,“比治山丸”驶离码头后,“我”“不禁得意忘形,高兴得想找些话来说说”。被拴在对翠阁里时,“我相信和关东军的谈判是容易的,不久就可以宣布我这大清皇帝在沈阳故宫里复位的消息”。
直到1932年2月23日,溥仪才见到板垣征四郎。
在天津与溥仪会谈,并给了溥仪一颗定心丸的,是土肥原贤二。关于这两位鬼子大佐在“九一八”事变中扮演的角色,留待本书最后叙述。溥仪最关心的是日本人在东北弄出来的这个“国家”,是共和,还是帝制,倘若当不了皇帝,他是不想来的。一个三岁就当皇帝,却只当了三年的人,不知道那皇帝瘾有多大,反正他念念不忘的是复辟大清王朝,“君临天下”。
板垣拿出的却是《满蒙人民宣言书》和“满洲国”的五色旗。这时的溥仪,好像还有几两骨头,“我气得肺都要炸了。我的手颤抖着把那堆东西推了一下,问道:‘这是个什么国家?难道这是大清帝国吗?’”
还有,板垣竟然叫他“阁下”,而不是“陛下”、“皇帝陛下”。在天津,土肥原是称他“宣统帝”的。“我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脸上来了。这还是第一次听日本人这么称呼我呢!‘宣统帝’或者‘皇帝陛下’的称谓原来就此被他们取消了,这如何能够容忍呢?”
可是,3月1日“满洲国”成立,溥仪9日就赶到长春就任“执政”。
不过,日本人好像也未食言,“执政”两年后,终于“复辟”为“皇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国肇基,国号满洲,于兹二年。原天意之爱民,赖友邦之仗义,其始凶残肆虐,安忍阻兵,无辜吁天,莫能自振。而日本帝国冒群疑而不避,犯众咎而弗辞,事等解悬,功同援溺。
……
1934年3月1日的这篇《即位诏书》,不知是哪位或哪几位汉奸、走狗写的,抑或干脆就是出自主子之手,反正溥仪从此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起来了。
溥仪“执政”第二天,就有了直到“满洲国”垮台也秘而不宣的《溥仪与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秘密换文》:
径启者,此次满洲事变以来,贵国竭力维持满蒙全境之治安,以致贵国军队及人民均受重大之损害,本执政深怀感谢,且确认此后敝国之安全发展必赖贵国之援助指导。为此,对于左开各项,特求贵国之允可:
一、敝国关于日后之国防及维持治安委诸贵国,而其所需经费均由敝国负担。
二、敝国承认,贵国军队凡为国防上所必要,将已修铁路、港湾、水路、航空等之管理并新路之布设,均委诸贵国所指定之机关。
三、敝国对于贵国军队认为必要之各种施设竭力援助。
四、敝国参议府就贵国之人选有达识名望者任为参议,其他中央及地方各官署之官吏亦可任用贵国人,而其人物之选定委诸贵军司令官之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