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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画有一种奇异的美。别人都说我发疯了,但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我是这个地区第一个能鉴赏他的绘画的人。”

    他幸灾乐祸地向蒂阿瑞笑了笑。于是蒂阿瑞又一次后悔不迭地给我们讲起那个老故事来:在拍卖思特里克兰德遗产的时候,她怎样一点儿也没有注意他的画,只花了二十七个法郎买了一个美国的煤油炉子。

    “这些画你还保留着吗?”我问。

    “是的。我还留着。等我的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我再卖,给她做陪嫁。”

    他又接着给我们讲他去看思特里克兰德的事。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同他一起度过的那个晚上。本来我想在他那里只待一个钟头,但是他执意留我住一夜。我犹豫了一会儿;说老实话,我真不喜欢他建议叫我在上面过夜的那张草席。但是最后我还是耸了耸肩膀,同意留下了。当我在包莫图斯岛给自己盖房子的时候,有好几个星期我睡在外面露天地里,我睡的床要比这张草席硬得多,盖的东西只有草叶子。讲到咬人的小虫,我的又硬又厚的皮肤实在是最好的防护物。

    “在爱塔给我们准备晚饭的时候,我同思特里克兰德到小河边上去洗了一个澡。吃过晚饭后,我们就坐在露台上乘凉。我们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我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年轻人有一架手风琴,他演奏的都是十几年以前音乐厅里流行过的曲子。在热带的夜晚,在这样一个离开人类文明几千里以外的地方,这些曲调给人以一种奇异的感觉。我问思特里克兰德,他这样同各式各样的人胡乱住在一起,是否觉得厌恶。他回答说不;他喜欢他的模特儿就在眼前。过了不久,当地人都大声打着呵欠,各自去睡觉了,露台上只剩下我同思特里克兰德。我无法向你描写夜是多么寂静。在我们包莫图斯的岛上,夜晚从来没有这里这么悄无声息。海滨上有一千种小动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各式各样的带甲壳的小东西永远也不停息地到处爬动,另外还有生活在陆地上的螃蟹嚓嚓地横爬过去。有的时候你可以听到咸水湖里鱼儿跳跃的声音,另外的时候,一只棕色鲨鱼把别的鱼儿惊得乱窜,弄得湖里发出一片噼啪的泼溅声。但是压倒这一切嘈杂声响的还是海水拍打礁石的隆隆声,它象时间一样永远也不终止。但是这里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空气里充满了夜间开放的白花的香气。这里的夜这么美,你的灵魂好象都无法忍受肉体的桎梏了。你感觉到你的灵魂随时都可能飘升到缥缈的空际,死神的面貌就象你亲爱的朋友那样熟悉。”

    蒂阿瑞叹了口气。

    “啊,我真希望我再回到十五岁的年纪。”

    这时,她忽然看见一只猫正在厨房桌上偷对虾吃,随着连珠炮似的一串咒骂,她又麻利又准确地把一本书扔在仓皇逃跑的猫尾巴上。

    “我问他同爱塔一起生活幸福不幸福。”

    “‘她不打扰我,’他说。‘她给我做饭,照管孩子。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凡是我要求一个女人的,她都给我了。’”

    “‘你离开欧洲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吗?有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怀念巴黎或伦敦街头的灯火?怀念你的朋友、伙伴?还有我不知道的一些东西,剧院呀、报纸呀、公共马车隆隆走过鹅卵石路的声响?’”

    很久,很久,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最后他开口道:

    “‘我愿意待在这里,一直到我死。’”

    “‘但是你就从来也不感到厌烦,不感到寂寞?’”我问道。

    他咯咯地笑了几声。

    “‘我可怜的朋友,’他说,‘很清楚,你不懂作一个艺术家是怎么回事。’”

    布吕诺船长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他的一双和蔼的黑眼睛里闪着奇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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