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和威利面对面地坐在位于华盛顿东区警局这一侧的意大利餐厅法比奥兹最里面的一张餐桌旁。本来,门口靠窗的座位才是最佳位置,可是,随着黑帮们的武器装备日趋重型化,能被人从大街上看个正着的位置就变得很危险了。这家餐馆的玻璃窗几乎全是落地式的,假如有人开着汽车拿机关枪扫射,坐在这样的位置只能干当活靶子了。
店堂内一直在播放着一个男高音演唱的意大利歌剧。这得益于店老板引以为傲的唱片收藏。贴着软木板的墙面上挂了一长溜镶在相框里的著名歌手的照片。
罗恩很中意这家餐厅。不仅是由于它的音乐趣味,相对于菜价而言,店面的布置足够精致。而最令他欣赏的,则是这里的桌子上永远铺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洁白的桌布。洁净感可以涤荡工作中的猥琐和污浊。近来,越来越多的餐厅都不再给餐桌铺上白色的桌布了。这令他颇有微词。
品着餐后的葡萄酒,罗恩望着门口的大玻璃窗上方的红色霓虹灯一闪一灭。不知何时起,大街的路面变得潮乎乎的,颜色发深;南来北往的汽车的轮胎音开始沉闷起来;街对面的各式店铺的霓虹灯在湿淋淋的路面上投影出斑斑斓斓的色块。
下雨了。罗恩在心里琢磨:这又是一个麻烦,随身没带着雨伞。趁着还是蒙蒙细雨,要回去就得赶紧。要不再想想案子的事儿?反正酒劲已经上来了,身上也觉得有点疲乏,实在懒得动窝。那就索性耗在这里,等雨下完了再说吧。
“下雨喽。”
威利也发觉了。罗恩点了点头,可一言未发,陷入了一时的沉默。他也懒得再高谈阔论了。这绝非单纯是葡萄酒的缘故。
“有的时候,这工作让我觉得很腻烦。”罗恩说道。
“谁说不是呢,碰上这么个案子。”
威利也随声附和。可是罗恩有点不爽,嫌他的语气不够恳切。
“我有时能理解宗教学者的想法了。如果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摆在眼前,科学也好、医学也好、法律学也好,都不会对你的问题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有这事儿?”威利说道。
“无聊啊,我是腻烦透了。答案不是明摆着吗,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儿有个没爸的孩子,当妈的还被个变态佬给杀了,这孩子现在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可还能怎么办呢,也只好找个福利院把他送过去,抚养预算就是这么些,上学的事随便找所学校就对付了,要是生了病,就去鲍勃·克里平医院,大夫虽说有点酒精中毒吧,可好歹还记得住药名……”
威利点点头。
“国家的预算有限,这么做已经算是尽力而为了。话是这么说,可看那样子,隔壁塞拉诺那家子是不会收养那孩子的,那孩子算是完了。”
“嗯,这事儿要是摊在我们头上,我们也犯憷啊,你说是吧?”罗恩边说边点着头。
“难道说只有宗教才能救得了人吗?”威利说完,对自己的问题陷入了思考。
“还不是因为干了警察这行嘛。”罗恩说。
“什么意思?”
“假如我们不当这个探员,比如说,在银行做个职员,踏踏实实地替别人数钞票的话,那就不会知道马丁·丹顿的未来有多绝望了。”
“那就会一天到晚坐在银行柜台里头,盘算着怎么约旁边算账的姑娘出去吃饭……”
“没错,根本不会去考虑马丁·丹顿有朝一日会不会恢复说话的功能。”
威利听完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在扔球玩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罗恩问。
威利摇摇头,说:“我只是在唱独角戏。那孩子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就这样。”
“从今以后,那孩子就要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没有亲人、没有